胡满华直直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好半晌,才眼睫轻颤,收回视线。
这一整晚,沈顷不在,苏黛独自一人,卧枕难眠。
她怔怔盯着帐顶出神,心里念着‘阿逢’,念着‘小哥’,直这么念了一整夜。
直到天光大亮,青鹞端了铜盆推门进来,动静才令她回神。
青鹞将盛了温水的铜盆搁在木架子上,回身走向床帏前,轻声唤醒。
“奶奶,该起身用膳了?”
苏黛纤密眼睫轻眨,低嗯一声,随即撑着手臂坐起身。
正欲伸手去掀床帏,帷幔却已经被一只手掀开。
苏黛视线不经意一撇,眼前瞬间恍惚,仿佛视线被迷雾蒙过。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用力闭了闭眼,并抬手制止青鹞,语声轻促。
“别出声”
青鹞半张的唇瓣缓缓合上,一动不动掀着床帏,静静望着榻上的苏黛。
苏黛缓缓掀开眼帘,模糊散去。
是预兆!
她眼前是波澜涟漪的江水,和眩晕刺目的光,隐约有个黑影轮廓蹲在面前。
苏黛心跳如雷,快速环顾四周。
江水晃悠,甲板,船杆,蓑衣草帽悬在船杆半截处,划过远处跌栾起伏的山川。
画面只是几个瞬息间。
苏黛眼前光线渐渐被黑暗夹断。
她复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看到青鹞一脸担忧欲言又止的面庞。
苏黛指尖颤了颤,连忙一把拽住床帏,挪至床边,口中喃喃自语着:
“峡岸夹江处,峰顶低矮,连绵不绝”
沈顷接她从潞城走水路回来时,曾路过的,曾路过的
青鹞伸手扶她下榻,满目忧色看着苏黛。
“奶奶?”
苏黛侧脸看她,“新年初一,水上的船定不多,是不是?”
青鹞怔怔点头,“是。”
苏黛搭在她腕上的手握紧,语声低促交代她。
“去给二爷送信,说人在江上,是艘渔船,船杆上挂着蓑衣雨帽,甲板下有夹层,阿逢藏在夹层里。”
“啊?”
青鹞一脸懵。
苏黛手上微用力,推了她一把,急声催促。
“快去!”
青鹞愣愣哦了一声,又看了眼苏黛,赶忙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