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那些老外似乎得了空,终于闲下来,张空青和安德鲁在这网络不好的南寨夜晚,所能做的娱乐活动就是深更半夜聚在一起通宵斗地主。
他想找个人做感情顾问都找不到人。
无聊上网一搜索,真是被网友打击得支离破碎。
躺在床上纠结万分,迷迷糊糊中快要睡着了,手腕间的银镯子似乎自己动了一下,轻微的触感把他从即将陷入深度睡眠中惊醒。
他平白无故生出一身冷汗,觉得有股令人悚然的视线盯着他看。
一睁开眼,一条火红的蛇闯入他的视线,几乎是下一秒,蛇张嘴弹了过来,萧榆条件反射往后一滚,它扑了空却又快速弹起,依旧冲着萧榆而来,只是这一次仅在半空就被人凌空捏住七寸,一个用力,原本活力四射的蛇就在那人手上耷拉下来。
“陆森?”
他是从窗户闯进来的,来得特别及时,眼里满是厌恶和怒气的将蛇丢出窗外,早就等在外面的朗达捡起那条死蛇去处理。
“你没事吧?”
陆森脸色有些难看,目光难掩担忧和焦灼。
房间里没有开灯,仅存一点朦胧的月色虚虚实实的从大开的窗户照进来,衬得人披拢了一层带着寒霜的银光,真是清冷又乍目。
萧榆慢吞吞的摇头,才反应过来问:“你怎么会来?”
见他确实没有任何不适感,陆森紧绷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面对他的问题,也没有打算藏着掖着:
“你手上的银镯里面有蛊,有危险它会跳动,我手上这只也可以感觉得到,它不会害你……”
最后那句解释,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似乎怕他知道了,会把手镯脱下来还给他。
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们的蛊都是一种危险而可怕的存在。
满腔赤诚如果被辜负,他会很伤心吧?
萧榆看着他突然这么想,他研究过这只手镯,知道里头有一节是镂空的,就是没想到还有蛊虫。
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庆幸道:“还好有它,这么厉害的东西你都舍得送我,在我们那,收了贵重物品,是要还礼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也送你一样,这叫做礼尚往来,尤其是你刚才还救了我,除了谢谢外,你也可以提一个实质性的谢礼。”
他习惯性用外面的那一套做事方法去归还人情,在他们的世界里,口头上的谢谢是最没有诚意,且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感谢的。
说出的每一句谢谢,其中夹杂着的人情世故,总是格外的累人。
所以初见在大苗山,陆森那脱离尘世污浊的干净和质朴,把他各种盘算衬得极为不磊落。
可是他想不出来面对几次三番的帮助和搭救,还能怎么答谢,光说一句谢谢,又觉得实在太轻。
送回去更加贵重的东西,又觉得侮辱了这个干净的人。
为难的时候,把选择权交给对方,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等着陆森的回答,可是笼罩在月色下的人却久久都没有言语,眸中神情复杂,忽明忽暗,心思好像掩藏得结结实实,又好像被满池银霜倾洒得避无可避,藏无可藏。
想要什么?
想要他……
第41章真诚,永远是最大的必杀技
最终,陆森什么都没说,他不敢开口,只是后退一步,背靠在窗户上,以一种不会走开,会保护他的安全的态度,轻浅道:“你睡吧。”
他心里早就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和萧榆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体内名为理智的弦,总会绷到最紧,才能克制住心底的邪恶。
不该,也不可以,早在接触到萧榆的那一刻,他就在心里给自己种下一颗种子,以不伤害萧榆为前提,以克制为基础,以他开心为最终目的,放任沉沦又警醒自己。
他什么要求都没提,什么谢礼都没要,好像做这些只是应该,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也不需要从他这里得到回报。
不知道谁说的,真诚,永远是最大的必杀技。
萧榆应该感到开心,开心自己不需要任何付出,就可以得到一个人最大的善意和真诚。
就像走在路上,一场风刮来一个在空中飘荡的气球,路过花店,老板推开门抱出一桶玫瑰花,挂着牌子免费有需自取,回家邻居端来一盘点心,说是做多了送给你尝尝,顺带着帮你把天台上忘收就要被雨淋湿的被单收了进来……
人好像就应该这么简单且纯粹的生活,可习惯了那些带有目的性的感谢和回报,萧榆又一次在陆森面前输得体无完肤。
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觉得自己在陆森面前丑陋无比,这让他感到莫名的烦躁,掌心下的被单被他紧紧抓了一下,又缓缓松开。
无所适从这样的真诚,又心动于这样的真诚。
萧榆觉得自己心里在同一时间打翻了所有调味料,说不出的滋味,他坐在阴影里,仿佛陷在肮脏的泥沼里,看着面前那个沐浴在洁净月光下,干净不染杂尘的人,抿了抿唇,颓然地将后脑勺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有那么一刻,他突然不想装了,懒得装了。
“你会忘记我吗?”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但话底空洞枯燥,像一棵即将枯萎干死的树苗,凭着一股气不肯死掉,别人越说他活不了,他越顽强地垂死挣扎,也不知道是在折磨别人还是折磨自己。
窗外的月光好像照不到他,陆森看不清黑暗中他的表情,只是被那话语带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良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不会。”
黑暗里的人低笑一声,听不出情绪。
“你知道我为什么走上美术绘画这条路吗?”萧榆自问自答,低声说,“因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让别人记住我的办法,我想让别人看到我的画,然后想起来‘噢,画这幅画的人叫萧榆,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他的目的从没跟人说过,读书时期别人问他为什么选择美术专业,他虚伪的说因为他身上流淌着无处释放的艺术细胞,他生来就是为了美术而活。
高尚的,无谓名声的,伟大的,符合艺术家身上所包含的所有艺术大于一切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