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现在这种情况下搞个人主义牺牲,是最愚蠢的事情。
萧榆苦笑一下,也觉得自己挺蠢:“研究机构的研究命题,你相信真的会成功吗?”
记忆和嫁接,所谓的借着别人的躯壳实现“重生”,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异想天开的一个研究。
换作以前,萧榆打死也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古竹悦蹙眉:“什么意思?”
她曾经作为卧底,打入研究机构内部,见过很多研究资料,到至今,也无法说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尤其是这世间万物的生命,远比我们所知道的要神奇千百倍。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更不该用自己浅薄的认知,去框定一个可能。
萧榆侧目看向一旁陆森安静的睡颜,纵然心底情绪万千,眼里却愈发坚定:“不管这个研究成功还是失败,他就是他,我希望阳光下他的影子,照出来的模样也是他自己,仅此而已。”
不管是早之前告诉他真相,还是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们总是要进花谷这一条路走,如果非要去一个人,这次,就他去好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出什么事,他这辈子也不会生活得多幸福。”
说不定深情一点,会选择跟他一同去了。
“我知道。”萧榆站起身,他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因为爱人故去而生活得不幸福的人,更因为那个梦,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知道,也因为这样,他自私自利的把这个痛苦,留给了陆森,“如果天亮我没回来,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古竹悦也起身:“什么?”
萧榆:“想办法,让他忘了我。”
南寨是个巫蛊遍地的地方,可惜这种蛊对萧榆不起作用,如果他们的结局是梦里那样的结果,他连忘记这个人的机会都没有。
不好,太苦了!
所以留下来的那个人,还是换成陆森吧。
他不敢拿陆森打赌,对自己却孤注一掷。
就像陆森当初跟他一起离开南寨那样,勇士嘛,也该换他当一当。
说不定他会赌赢呢,和当初南寨那个禁忌一样,只是虚惊一场。
萧榆只拿走了一把小型弓弩塞进腿包里,抽走了陆妹的箭,拎起煤油灯,转身走向花谷。
古竹悦没有拦他,更知道他既已下定决心,任何劝说只是浪费唾沫星子,只是见着孤身离开,却走得无所畏惧的身影,心生感慨:“萧榆……”
有些话,不必言说——萧榆没有停下步伐,亦没有转身,他只是背对着他们,举手颇是潇洒地挥了挥。
胸中有情有爱,哪怕前方荒山小路,孤月高悬,前途未卜,他亦无惧、无畏,大步前行。
煤油灯照明的范围有限,四周连虫鸣都不响一声,这苍茫大地似乎只剩下萧榆一个人。
他像只进入深海独自游行的鮟鱇鱼,在这月光凄凄的深夜,唯有那一盏发光的灯笼照出满腔孤勇下的破釜沉舟。
越接近花谷,劲风从四面八方穿过山谷,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号。
那一大片看不到头,状似睡火莲的蓝花沐浴在月光下,自风中摇曳无数,好一片壮景。
萧榆在那花谷中央,看见了他未曾谋面,只在照片上见过的母亲。
那一席白裙说尽了惊艳和温柔,而他父亲默默站在身后,脸上是萧榆不曾看到过的笑容。
在他们面前的画架上,还画着他们一家三口。
——“小榆,来,看看妈妈画的画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