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哪有钱买车票啊!”
“shā • rén啊,这就是shā • rén,龙鳞shā • rén啦!shā • rén啦!”
被驱赶的流民又哭又闹,那些嘶厉的叫声,连同肮脏的气味都被驱赶出了庄严整肃的大厅,慢慢消失不见。
“好了,将军要等得不耐烦了。”林梨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三少爷,我们快上去吧——三少爷?!”
祁渊恍若未闻,快步走向门外,越过那悬挂着铡刀的宽阔大门,只见外面的车站已经停好了几辆卡车。车上有几个武装到牙齿的护卫。
12颗铜子,或者100块龙野币,能买到一张去赤城的车票,获得护卫的沿途保护。
然而他们买不起票,只能在野外走上三天,前往一个陌生的城市。在这漫长的路途中,他们无疑是一块块冒着香气的肥肉,随时会成为异兽的美餐。
“买不起票就别挡道!让开!”护卫们坐在车上,吆喝牲畜一般把他们吆喝开。
“让我上去!让我上去!”那个残废的老佣兵死死扒着车门,“你们神气什么?早晚有一天你们也会变成我这样,你们神气什么?你们没几天好得意了!”
回答他的,是挥舞下来的拳头。老佣兵瞪大眼睛,躲都来不及躲,忽然见空中有什么金灿灿的东西飞过,啪地一下打在护卫手上。
“啊啊啊啊——”
护卫大声喊疼,正想发作,忽然发现砸中自己的是一枚金币,顿时定格在了一个要怒不怒要笑不笑的滑稽表情。
“这些是车费。”祁渊从口袋里握出一把钱币,有金的有银的,哗啦啦撒在地上,耳鼠奋勇蹬腿,想要趁机飞走,被祁渊迅速摁了回去。
护卫们趾高气昂的嘴脸顿时消失无踪,从车上跳下来,毫无尊严地蹲在地上,合掌搂起那些远超车票价钱的金属通用货币。
流民们看到那男人身材高大,腿尤其长,脊背挺拔如一柄出鞘的刀刃。压得低低的鸭舌帽下隐约可见英挺的鼻梁和下巴,嘴唇微微翘起温和的弧度,但却无法冲淡那种凌厉的气质。
他们心中感激,却不敢靠近,黑压压地挤在一起,像群狐獴一样探头探脑。
见护卫们捡完了钱,祁渊道:“把车票钱拿出来,多的分给他们。”
“这……”护卫们互相看了几眼,都觉得别扭,赚不到是一回事,拿到手里的钱岂有吐出来的道理?却又不敢违拗这个一看就身份高贵的男人,便都敷衍地点头称是。
“别跟我耍心眼,三少爷的话都给我记进心里去!”林梨不知什么时候跟出来了,牙尖嘴利地骂道,“回头我要打电话给赤城卫队,打听你们到底有没有把事给我办妥了。要是谁敢动什么心思,小心将军扒了你们的皮!”
“是!”护卫们都认识林梨,哪里还敢动心思,当场就把多的钱分给了流民们。他们攥着钱,七嘴八舌地道谢,祁渊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出发的时候到了,护卫将卡车尾板放下来,把二十来个流民都装了上去。那些脑袋低垂着数着分到的钱,那些满是皱纹的脸上即使泛出点喜色,也显得万分愁苦,好像拧一拧那些松弛的皮肤,就能拧出几滴痛苦的原浆。
祁渊的手插在口袋里,揉着耳鼠的脑袋,把它揉得东倒西歪,敢怒不敢言。
终于不感到陌生了,他想,这才是我认识的玄城。
他并不是出于同情才给那帮流民钱的,实际上现在的他很难产生类似的情感,不过他参考了自己过去的行为模式——假如还是那个满腔热忱的天真少年,绝对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有意地模仿过去的行为,拼凑那些支离破碎的情感,对抗血脉的侵蚀。
做完这些后,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看着他们满怀感激的脸,他的心灵深处的确产生了一些细微的触动:有些同情,又有些悲悯。这些细微的触动积攒起来,将会组成他的人性。
所以没什么好感激我的,祁渊自嘲地想,我不过是在利用你们罢了。
祁渊跟着林梨上楼,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接起来,对面是孔雀。
“叶盏逃走了。”孔雀报告,“洗手间里有密道。”
机器人没有感情,孔雀尤其没有。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里,她已经强行破坏了厕所移门和密道门,一边在漆黑的密道里追踪,一边等待着主人的斥责或者下一步命令。
“哈……”
然而祁渊非但没有生气,还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
说来也怪,他并没有认真地去找过,但好像每次叶盏精心策划的逃跑,最后都会倒霉地撞到自己手心里。这不龙鳞正好在城门堵洞口,叶盏就眼巴巴地往洞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