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不是爱迁怒的人,”叶盏提溜着小耳鼠,认真地对它说道,“要是我准备捅谁几刀,我一定会捅在罪魁祸首身上。所以感谢我吧,你自由了。”
说罢,他提着小耳鼠往窗外一丢,把它放生了。
祁渊沉默地望着耳鼠扑腾飞走,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他不太记得关于那只长耳朵老鼠的事了,可是他的心仍然涌上一阵悲痛。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摸到了口袋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啊,那是很重要的、一定要交给叶盏的……什么来着?
祁渊把那东西掏出来,发现是一个蓝丝绒的戒指盒。叶盏也看到了,忽然伸出手,说:“给我吧。”
说着,便将戒指盒接了过去,塞进了口袋里。
“我会回来的。”叶盏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脸颊,像是花瓣飘落在初春的湖面上,薄冰咔嚓裂开细缝,漾开细细的水流。
一瞬间,祁渊回想起来的是亲吻的滋味,他们似乎亲过很多次,额头和耳垂、手心和手背、胸口和侧腰……当然还有唇,他回想起了唇齿交融的甜蜜滋味,就像小时候心心念念的兔子软糖。
但亲吻脸颊是不同的,这是千金之诺,迄今为止叶盏答应他的都做到了,所以他一定会回来。这个吻唤回了那种晕晕乎乎的舒适感,祁渊闭上了眼睛,不再去想任何事,只要轻轻地倒在那朵云里,所有的悲伤都会消失无踪。
梦境的黑暗里,美丽的泡沫升起又幻灭,他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唇齿间还弥漫着久久不散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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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只毛团子费力地降落在窗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主人把它喂成了正圆形,害它差点飞不回来。耳鼠睁着黑溜溜的小眼睛,看到主人在睡梦中并不安稳,眉头紧皱,仿佛被一个又一个梦魇缠住了。
五月的夜晚凉气逼人,耳鼠打了个小喷嚏,赶忙滚落在主人的大腿上,用爪子轻轻推他的手,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变戏法一样掏出两粒瓜子。
但主人没有醒。
耳鼠焦急地吱吱叫,飞起来用爪子挠他的脸颊。
忽然间,一只手猛地将它抓住,紧接着男人睁开了眼,那黑沉沉的眼睛注视着它,里面没有半点光亮,如同一片死寂的荒原。
耳鼠还以为自己会被吃掉,炸毛炸成一团。但祁渊只是轻轻地将他握在手心里,贴在靠近心口的位置,高大的男人蜷缩起来,在这个被遗弃的夜晚,与一只老鼠互相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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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都。
飞行船停泊在城外,叶盏只身进了城。像他这样气质鲜明的人,即使用心伪装,也很容易吸引旁人的目光,然而在这个地方,他就像水滴融入了大海,无比逍遥自在。到处奇装异服的南北来客,五花八门的建筑,异兽在笼子里扑腾,感染者混迹在人群中,小偷、扒手、掮客、猎人、佣兵、走私犯、□□……在自由之都的街头上,你能轻易地看到从史前到文明结束的一切奇观和奇人,这里没有法则和规矩,只有无限的机会和奇遇。
叶盏先是卖掉了武器,换了一笔有限的启动资金。他摸到口袋里的戒指盒,有些犹豫,重要的事还未完成,他不希望被任何东西影响心情,但又实在很好奇里面的内容。
祁渊会送他什么样的戒指呢?钻石还是铂金?或者是异兽骨骼磨成的孤品?
叶盏舔了舔唇角,没忍住打开了戒指盒。
里面没有戒指。
本该放戒指的地方,躺着一枚小小的芯片,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兴许是阳光太炽烈,叶盏眩晕了一秒,大脑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袭击了路过的扫地机器人,一把扯掉它的背板,把扫地机器人的芯片抠出来,然后飞快地把戒指盒里的芯片装了进去。
扫地机器人造价低廉,品质堪忧,况且已经使用多年,日常被脚踹被车撞,早就在散架的边缘。芯片装上后,它先是呆滞了几秒,浑身的零件都嘎嘣嘎嘣响起来,短路的电线冒着火星,肚子里装的垃圾咕噜噜滚了一地。
忽然,扫地机器人的脸上忽然闪烁蓝光,蓝色的光点组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脸_
它的嗓音礼貌温和:“早上好,主人,我是您的管家,深蓝。”
叶盏的手指一颤,戒指盒落在了地上。
自由之都好就好在,哪怕你在大街上和一个扫地机器人热情拥抱在一起,也不会有人投来奇怪的目光。
“主人,您快把我的头呃呃——”深蓝的话戛然而止。
大力拥抱之下,叶盏不小心把扫地机器人脆弱的头给掰断了。他抱着满是垃圾味的机器脑袋,看着断口处火花四射,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