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双手叉腰站直身板,放眼望去,苍蝇蛆虫遍地。但他却视而不见,甚至一点气味都闻不到。若大个垃圾场,竟然连个塑料瓶也没见着,更别提稍微值钱一点的纸壳子。
一脸颓废从垃圾堆上跳下来,慢悠悠往回走。那双炯炯有神的狐狸眼四处扫荡,仿佛这般能随时捡到可以换钱的东西。
此时,已陆陆续续有人从各个角落钻出来,有着急上班的,还有拖着叮叮咣咣即将散架的车子出去卖早点的。总之,五花八门,似乎做什么的都有,唯独不见有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学生。
他想,稍微有点良知的父母,应该舍不得孩子被困在这么差的环境里吧。
况且,这个点,哪个学生会起这么早,又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若不是他家那套老房子有卫生间,估摸着自己也会像其他节约的人那般,大冬天都得拿个水壶当某个东西使用。
晨起开张不利,楚辞毫无办法,只得暂且回去。将连日来从各个地方以及学校收集来的瓶瓶罐罐和纸壳子打包整理好,趁着去学校的路上到废品站卖了。否则,这周只能饿肚子。
哗啦哗啦
巨大的声响惊动前方不远处那道行动不便的身影,少女回头,只是一眼而后立刻快步向前走,徒留下少年拖着大麻袋行走的响声。
嘶,原来她也是十五中学的,但个头未免太小了些,像个小学生。楚辞脚步不停,冲着某个方向继续前行。
城中村和高楼林立的交界处,有家常年盘踞在此的大型废品站,什么东西都收。但凡是日常生活能够转手利用的东西,别管大小新旧,老板统统来者不拒。
楚辞拖着自己的战利品过来时,老板刚从睡梦中清醒,懒洋洋叼着根烟,双手环胸靠着门框,身上的衣服却比他的干净些。
瞧他走近,淡淡招呼:“呦,小兄弟,这次来卖什么?”
“喔,一些纸壳子和塑料瓶,价格和之前一样吗?”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习惯性问上一句。毕竟,周遭的生活物品都在涨价,唯独他手里的这些,廉价的不值一提。
老板勾住一个板凳坐下,指指旁边的秤杆,吐口烟圈:“自己放上去称,我给你按原价。”
许是经常过来,再者东西不多,加上年纪小。老板懒得去争辩,即便涨价他也按照低价收,降价会随便丢给他几块钱,把人打发走。
这么久以来,楚辞心里明镜似的但却一直忍着。
因为除了这里,他若要拿到下个废品站,必须搭乘公交车。但显然,这是一件极其不划算的事情。所以,不管多少,只要能卖上一点钱,够他买几个馒头充饥,自然也不想浪费时间去计较。
少年没接话,先是放上纸壳子,记下重量;然后再称轻盈的塑料瓶,两样东西加起来,不过二十来斤。算算价钱,他只能换得到十一二块。
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按照分类放到应有的位置,而后走到老板面前,摊开手,神情恹恹地:“一共是十二块钱。”
老板掐灭烟头丢在一边,掀起眼皮,摩挲半晌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十块的直接甩给他,紧跟着起身进屋。显然,剩下的那两块钱,不知道是没有现金还是不想给。总之,楚辞站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也没见他再出来。
扣扣
少年微弓着腰,敲响房门:“老板,您还缺我两块钱。”
这一次,他不打算就此放弃。因为随着暑假的来临,缺失学校那边的来源,他根本捡不到这么多瓶子。
屋内,男人极其粗糙而又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去去去,赶紧滚,耽误老子吃饭。”
可,生活早已支离破碎的少年已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东西,几乎想都没想,抬脚走进去。怔怔立在老板面前,看着他满桌子美味佳肴,只觉得嘲讽。
收废品的尚且有好酒好菜,而他却饥一顿饱一顿,此时还想克扣自己的血汗钱。楚辞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双拳紧握捶在两侧,声音冷淡:“这是我应得的,请您补齐少给我的两块钱。”
嗤,小小年纪,胆敢跟他叫板。
啪的一声,老板将手中的筷子狠狠砸在餐桌上,抬头怒目少年,嘲讽道:“怎么,你家里缺这点钱?”
“缺不缺,您都该付清。”
少年软硬不吃,更不怕老板会动手,挺直的腰板犹如压不弯的脊梁,认真且严肃:“您缺我两块钱,我拿了会走。”
言外之意,不给他今天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日后不来这儿卖废品,也要拿到自己应得的。
“呵,胆子挺大。不就是两块钱吗,下次来了再给你。”老板大概是不想大清早的讨个不吉利,一改方才强硬的态度,嗤笑道:“小兄弟,话不能说的太满,事情更不能做的太绝,明白吗?赶紧走,我看你还是个学生,也不担心上学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