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少年投来的目光,女孩许是恐惧,微微露出两只红肿的大眼睛。二人视线交汇,谁也没敢开口。随后小人儿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膝盖中,紧了紧双臂,仿佛感觉不到夏日蚊虫的叮咬。
而这一幕,楚辞不知遇到过多少次,但却始终未言一字。
少年并未停留,挺直脊背,亦步亦趋钻进旁边胡同中某个低矮的房屋。咔哒一声,随着人影消失在玄关,入户门被反锁。
浑身疲惫的人一头扎进堆放在黑暗墙角的单人沙发中,侧脸面向堆满塑料瓶和旧纸壳的厨房。饿了一天的肚子发出阵阵抗议,咕噜咕噜,像是在提醒他再不进食,昏死在这里都没人会知道。
而像这样的情况,已经是他在老房子的第二个年头。无人问津,一年四季,身上永远都是那套宽松的破旧校服和穿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黑色帆布鞋。甚至,前面还能看到露出的两根脚指头以及短了一大截的衣服。
两年期间,除了活不下去的时候去跟那两个人讨要过一次生活费,其他全靠他自己平时打零工活着。而所谓跟他在生物学上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父母,早已对他避之不及,切断三人之间所有联系,彻底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呵呵,活着,真tā • mā • de操蛋。到底是为什么,他要沦落至此。
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孩童,尚且温饱不足,还要同时兼顾学业。
楚辞只觉得自己哪天要是撑不下去,说不定会从那间贴满各种奖状的卧室一跃而下落进房子后面的臭水沟,就算不死,也落得个残废。若是那般的话,那俩人会不会良心发现,过来看看他。
嗤,我tā • mā • de在妄想什么,如果当初不是奶奶态度强硬,以死相逼,他们也不会留下这套房子给自己。搞不好他还会死在某个无人知道的角落,发霉生蛆,等着流浪狗过来把他撕扯成碎片,啃得骨头都不剩。
烦躁扒拉下浓密的黑发站起来,一脚踢掉鞋子,像是感觉不到冷那般,光着脚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但,越走越饿。本就干了一天体力活,加上老板未及时给他结账,实在是囊中羞涩,连顿饭都买不起。
罢了,喝点水将就下,睡一觉醒来照样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楚辞的心态,早就被狼狈不堪的生活磨成一面平镜。任你怎么去照,在外人面前,他永远都是板着张脸,看上去极其不好惹的俊俏模样。
妈的,喝水喝多了。
一次又一次起夜,早已将睡意赶跑,最后实在没办法,随手捻起堆积在地上的一本书,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看起来。
吱吱,屋漏偏逢连夜雨,楚辞做梦都没想到,他这个连一颗米都没有的老房子,竟然能生出老鼠来。而且,现在看上去还不止一只。正在他从外面垃圾桶翻来的纸箱子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