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修走进院中,清幽竹林,万顷翠色,上首古稀之人面朝南坐,颧骨奇高,双目有神,生徒百人围坐,有雨徐徐飘落,淅淅沥沥,混在讲诵弦歌之间,俨然天地间的极乐之音,将心中的喧嚣和杂乱一扫而空,竹林上空腾起袅袅轻烟,如云似雾,好一幅水墨丹青。
--------------------
新文新文,请大家捧场,我一定玩命写
第2章二颗珠
叶澜修静静立在后面,待到结束后学子告退,才上前与好友见过。
这对忘年交向来不多客套,进了茅屋沏上茶水,聊了起来。
“我前不久刚从寸泓游历回来,见到你两位弟子,果真卓越之辈,极重士气节操,不畏强权,不慕官位,济世利民,是正道名士的风采。”
“当是如此,才不算辱没老夫的名声。”
“如今的六族是五王的天下,你等需养精蓄锐,莫要触他们的逆鳞。”
“老夫晓得。”谷丘子打量他两眼,“看你神色,是在为何事烦忧?”
“复兴书院之事进展不顺,我还要在河阳王府滞留几日,这几日所见所闻实在令人愤慨,他们驱使昆夷人在矿山中采挖金玉,将清穹林中鸟雀毛羽拔下织就华美绣衣,南渊汪洋打捞的明珠缀在鞋上,寸泓密林中的珍草制成香囊,吃穿住行无一不精,倾六族之力供养这群硕鼠奢靡放荡的生活!把持大权,却不愿涉身实务,他们为自家子弟建起官学,却不肯为寒门才俊开通门路!”
谷丘子抚着胡须,缓缓道:“中容是草原上的民族,地处六族中心,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自古昌盛,五百年前,几位名士靠学识才能、风骨气节、人品名望引得众人拜服,逐渐统领一方,建成门阀,随着时光流逝,代代更替,功利开始扰乱本心,权势逐渐干扰修身,他们开始称王,封锢山泽,垄断官职,占有土地,争夺人口,并尤其讲究世系源流,作为自己享有特权的凭证。如今的五王,纵情声色,穷奢极欲,在各自属地一手遮天不说,在族都阑京也纷纷建起府邸,无一不规模庞大,装饰奢华,异族首领也时有造访,六族表面的大小事务,私下的利益往来,都在热闹喧嚣的宴席间达成交易,往日清名不复存在。你所提重启书院一事,五王的想法不难猜到,若是让百姓开蒙,有了思考审视,他们的位置还能坐稳吗?所以此事不易。”
叶澜修摇头道:“夫子知道我不是达观知命之人,如今时局乌烟瘴气,无论如何我都要拼尽一份薄力。”
“公子大义,只是需小心,河阳王有些恶名。”
叶澜修不以为意:“我有家世名望摆在那里,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对我下手。”随即又想起一事,问道,“赤望首领的事可有消息?”
“赤望族第十四代首领于五年前即位,一直隐姓埋名,这些年想找他的人很多,有的想攀附,有的想合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怀揣着各自目的,怕是嫌烦,他不但不露面,反而藏的更深了,中容有名望的赤望人我都打探过,都没结果,要么就是真的没人知晓,要么就是一致对外口风极严。”
叶澜修叹道:“可惜了,此人绝不是碌碌无为之辈,短短几年,赤望人在中容求学、经商、务农,处境大为改观,甚至在五王麾下做了官,虽然只是六族融洽的表面功夫,但走出这一步也很厉害,他还建善堂收留本族无人照管的老弱妇孺,街巷中的乞儿都不见赤望人的身影,种种迹象都能看出此人心系族人,而且比以往历代都有能力,若能结识,或能为大业助力。”
“你我所见略同,我会继续寻找此人。”
辞别老友出来,雨已经停了,空气里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马车顺着青石大道一路返回阑京。
看时辰尚早,叶澜修把车夫随从打发回府,带着自家小僮四处走走。
平原地势亦有和缓起伏,牛马悠闲地立在水甸子间,毛色在阳光的暴晒下油光鉴亮,静止的水面不时泛起一阵涟漪,水草轻轻摇晃,美的像画。
有人从对面匆匆而来,沿途向路人手中递着类似纸张的东西,到了叶澜修身边,快速上下打量一眼,笑容可掬将一张黄麻纸塞到他手中,很快又向前跑去。
略显粗糙的黄麻纸捏在叶澜修细长的指间,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字:“昌隆游社,你不悔的选择,带你清穹赏月,南渊垂钓,寸泓捕猎,昆夷登峰。”
说起来,游社不算新鲜的行当,出现有十几载了,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操办起来的买卖。
带着一群人去往异族游览风景,需要申请官府批准领取牙贴,拜会行首,官家驿站要打点以图照应,商旅客栈要混熟万事方便,沿途的山脉水道大路小径都要熟悉,风土人情要通,江湖规矩要懂,且要通权达变,能说会道,知情逗趣,不仅要有武艺傍身,还要有营商的头脑,总之,需有一个真本事真能耐的人挑大梁才能平平安安归来并赚得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