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见她骂得愈发不堪,病房里众人的脸色各异,秦父赶紧上前制止,“你少说两句吧,这事是咱不对。”扭过头去,他哈着腰,连连给冯母道歉:“冯老师,不好意思。旭旭他妈被气得糊涂了。这事是我们不对,说话不过脑子,我等会让她给你道歉。”
“谁稀罕你们道歉?你们骂我妈骂的那么难听,这事就完了吗?我……”听到这里的动静,赶过来的冯震眼睛通红,攥紧了拳头就想动手,却被冯母拦住了。抚着胸口,她疲惫道:“算了,震震。算了。”
现在网上把他们一家骂得那么不堪,要是冯震再和他们动了手,这事就没完了。他们倒是无所谓,可震震还年轻,他单位里已经有人开始说三道四了,可不能再给人家递把柄。
额上青筋直跳,冯震咬着牙道:“妈!”
难道他们就一声不吭受人家欺负吗?妈妈都被气成这样了!
“震震,你给燕燕接杯热水来。”没有答话,冯母用湿巾给昏迷的冯燕擦了擦脸,“至于旁的事,等你爸爸回来再说。”
她也有话想和丈夫说。
忍了又忍,冯震瞪了秦母一眼。像只被掐了脖子的鸡,秦母叉着腰又要开骂,好歹被秦父劝住了。看着时日无多的儿子和病房里交头接耳的众人,秦父心里忽然一阵悲凉:钱花没了,名声毁了,儿子也要没了,闺女一去不归,家里要完了吗?
“彩云,婶子。”提着一兜新鲜的水果来了病房,秦二姨分别给秦奶奶和秦母打了招呼。把东西放下,左看右看也没看到秦父,她不由奇道:“我姐夫呢?”
“去找医生了。”短短数日,秦奶奶已经瘦得脱了形,“他姨,你怪好吧?”
“哎,怪好。”看着昏迷不醒的秦旭和憔悴得不成人形的妹妹,秦二姨一阵揪心,“旭旭现在什么样了?”
张了张嘴,秦母想说话,可不及开口,眼泪便流了下来。心里一沉,秦二姨勉强道:“那,那……呢?”
儿子眼看指望不上了,要是闺女再不回来,妹妹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提到秦珂,秦奶奶老泪纵横,拿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了敲,“不指望喽!”
说着,她站起了身来,拄着柴火棍改成的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出了病房,不知干什么去了。
见她出去,秦二姨叹了口气,劝道:“彩云,不是我说,你们也别再逼燕妮了。现在儿子这个样,你说说,你们以后不就指望闺女了吗?要是真把燕妮逼得再也不回来了,你们以后怎么办啊?”
“谁指望她?我死了也不指望她!”眉毛竖了起来,秦母瞪圆了眼,一副要和秦珂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可话未说完,眼泪便先流下来了。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母女哪有隔夜仇啊!”忍不住又是叹气,秦二姨道,“要是讲道理,燕妮不想捐也是那回事,她要是捐了,这辈子不就毁了吗?这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咱也说不上谁对谁错。燕妮其实也怪孝顺。她辞职之前,又是给家里买东西又是干活,对你们多好啊!现在旭旭指望不上了,你不指望她指望谁?”
“她能指望得上吗?那个小白眼狼!”当着亲姐姐的面儿,秦母忍不住便抹起了泪来,“那小丫头走了之后,一个电话没打过,一分钱没给过。我和旭旭他爸好不容易找人发了新闻,求着她回来,结果呢?人家理都不理,还反过来骂我们不要良心。”
“那都是气话,小丫头哪有不心软的?”安慰着妹妹,秦二姨道,“这事从根子上来说,是燕妮是不想给旭旭肾。要是你们不追着让她捐肾了,说上几句软话,她指定就回来了。”
“哪能啊,她是把我和她爸爸给恨上了!”秦母哭道,“口口声声说我们要勒死她,要等我们不能动了才敢回来——你听听,天底下哪个闺女能这么和爹娘说话啊!”
“你们当时也真是,糊涂了吗?”说起这事,秦二姨也忍不住道,“要我说,这个事是你们做得不对。哪能她不给肾,你们就要勒死她啊!闺女不是你亲生的吗?”
“我们那不是气糊涂了吗?”说起来这个来,秦母哭道,“哭也没用,跪也没用,给她磕头也没用,她就要眼瞅着她弟弟去死。旭旭病成了那样,医生都下病危通知书了,她奶奶又天天搂着他哭,骂我们鬼迷了心窍,光要闺女不要儿子。眼瞅着闺女和儿子只能活一个,我们这不是,这不是……”
“唉,拿老人家是没办法。”知道后悔无用,对秦奶奶的泼辣也略有耳闻,秦二姨也不再提了,“我看你们以后还是得指着燕妮,可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