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乃唯一葬于茂陵的孝武皇帝的妃子,虽是妃子,配享的却是皇后的祭祀。而孝武皇帝托孤之时,专门嘱咐老夫务必要善待李夫人之后。”
“李夫人只有一子,乃故昌邑哀王髆,在世时深受孝武皇帝喜爱,孝武皇帝就曾说过‘生子当置于齐鲁之地,以感化其礼仪,置于燕赵之地,果生争权之心’。”
“虽然昌邑哀王髆早夭,然而其子昌邑王贺正值英年,为人聪慧,又生长于孔孟之乡,有一众儒生教导,想必颇为知礼。”
霍光这番话说得慢条斯理,但是却没有一丝的卡壳。
“以我之见,昌邑王贺宜入嗣大行天子,承续大统,主持大行天子之丧礼。”
“老夫言尽,何人赞同,何人有异?”
昌邑王刘贺?
所有人都想起了这个顽劣的少年。
大家都记得,好像他的品行似乎也不算端正吧。
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这是大将军最后的决定,谁又还能反对呢?
就连那一干宗亲看到大局已定,也都不敢再言语了。
霍光捋了捋自己的美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再殿中响了起来。
“哀家不同意昌邑王贺入嗣大行天子。”
霍光与众人转过头去,看到瘦小的上官皇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伤心,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众人不敢说话,就连杨敞和张安世都坐了回去。
说到底,这毕竟是大将军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得罪了哪一边都不是明智的事情。
“嗯?皇后有何异议?”霍光疑惑而又不满地问道。
“昌邑王刘贺今年十九岁,而哀家不过及笄,子长母幼,岂不荒唐,史官又如何记载?”
上官皇后的几句话引来了众人的议论,就连一干有些丧气的宗亲都抬起了头,有些挑衅又有些嘲弄地看着霍光。
上官皇后这小小的蜉蝣不可能撼动霍光这棵大树,但是能看看笑话又何乐而不为呢。
霍光面色铁青地看着上官皇后,一时竟然没有说话。
此时,从头到尾都没有捞到说话机会的御史大夫蔡义站了起来。
他年近七旬,因为擅长作诗,所以被霍光举荐给了大行天子。
历任太常、少府,如今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
虽然品秩很高,但是他年纪大了,所以急于在立嗣这件事上立一个功,让新君和大将军记住他们蔡家。
“咳咳,此事倒也不难,”蔡义说道:“可在宗谱上,将皇后的年龄改大十二岁,将昌邑王的年龄改小五岁,难题自解。”
这个法子有些敷衍,但所谓的名正言顺,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名正罢了。
霍光没有看蔡义,而是波澜不惊地问上官皇后道:“皇后还有何异议?”
上官皇后瘦小的身影在霍光面前更显得飘扬,她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在晃了晃身子之后,她颓然坐在了榻上,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这个弱女子对霍光最勇敢的反抗了。
霍光对此毫不在意,他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昌邑王贺,聪颖过人,德行天下,皇后有旨,宣昌邑王贺入嗣天子,立为皇帝,即刻入京主持丧礼。”
“诺!”群臣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