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江畔一片寂静,此刻离沈浪烧掉那封信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莫不是河神娘娘在休息?”杨慎低声说了一句。
林栋眉头紧锁,看了眼沈浪,欲言又止。
沈浪也是苦笑不已,该不会真让自己猜中了吧?
那位有些傲娇的河神娘娘嫌自己无礼,不愿意出来。
就在这时候,向来平缓的澜江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
就见澜江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只是片刻后一股水龙卷从漩涡中升腾而起,在那水龙卷最上方,站着两名女子。
当先一人身穿华丽墨裙,容貌绝美气质高贵。在她身后,是一名身穿绿裙的侍女。
林栋一眼就认出了,这墨裙女子正是当日《洛神赋》问世时,天演诗文中的河神。
难道真是河神娘娘?!
林栋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甄洛神色清冷,一对乌黑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感情。
她朝前一步迈出,脚下立刻升起一朵浪花。脚步抬起,浪花破碎如同烟尘消散。
一步如此,步步如此。
不知怎么的,林栋脑海里就莫名回想起了沈浪的《洛神赋》。
“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这一刻,他又忍不住把《洛神赋》再狠狠的夸了一遍。
不愧是半篇镇国的奇文!
他忽然又是一怔,猛地想起来安平县虽说每年祭河神,但似乎真没人知道这位澜江河神的名字。便是江畔河神庙里,也只是以娘娘二字敬称,唯有沈浪在《洛神赋》里,很明确的写上了“甄洛”二字。
想到这里,林栋心头升起一个很荒唐的念头:河神娘娘怎会把名字告诉这小子,难不成……
“见过娘娘。”
眼看着甄洛上了岸,沈浪立刻躬身行礼。
杨慎和林栋相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迟疑。
如果真是澜江河神,那行这一礼倒是无所谓,但万一不是呢?
甄洛看了眼沈浪,之后目光落在林栋的脸上。
“不曾想,不知不觉就长这么大了。”甄洛轻叹了口气。
林栋一愣,抱拳道:“此话何意?”
甄洛淡淡地道:“可还记得,当年你在江边玩水差点被淹死,后来是一只老鳖将你救起送回的岸边。”
林栋身子一震,眼中闪烁出一抹不可思议之色。
这件事他当然记得,那时候他才八岁,在江边玩耍时不慎落入水中,在即将溺水之际,一只门板大小的老鳖忽然出现,将他救起驮到了岸边。
他当时年幼,因为害怕被家中长辈教训,所以这件事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您……您真是河神娘娘?!”林栋眼神颤动,闪烁着激动光芒。
甄洛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手一挥。
河中传来一阵水声,一只门板大小的巨鳖浮出水面爬上了岸来。
巨鳖上了岸,先是垂首于地朝甄洛行了一礼,之后又朝林栋点了点头,这才缓缓退回了河中。
看到这一幕,林栋再没有怀疑,立刻恭敬地朝着甄洛深深行了一礼。
“见过娘娘。”
杨慎也赶紧行礼:“见过娘娘。”
甄洛只是微微点头,道:“本宫已知道事情始末……”说着她饶有深意地看了沈浪一眼,“本宫可证明,沈浪未修魔道。”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几人,转身朝澜江走去。
林栋和杨慎心头哪怕有再多疑问,此刻也不敢开口。
“恭送娘娘。”
三人一齐躬身行礼。
眼见着甄洛踏波而行回到河中,消失在那巨大漩涡中,三人这才站直了身子。
林栋看着沈浪,眼神有些复杂,他当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河神娘娘竟然真的出来为沈浪作证了。
不过这也说明,沈浪确实没有修行过魔道,那自然不会是被魔道中人夺舍。
现在他心头也算有底了。
“我立刻返回县城,把此事告知李县令,子玉便安全了。”林栋说道。
沈浪听了,轻笑摇头:“此事不急,今日过来只是为解师爷和杨叔心头的疑虑,至于河神娘娘作证一事,还请师爷和杨叔暂时保密。”
林栋只是微微思索,立刻明白了沈浪的意思,他瞪大了眼,道:“难道你想……”
沈浪淡淡地道:“先有衙门断骨,后有鬼物夜袭,现在又诬蔑我修炼魔道。赵奢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我沈浪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主。既然他要斗,那我自然要奉陪到底。”
林栋沉吟片刻,道:“此事事关怀宁王府,你最好多多考虑。”
沈浪笑道:“师爷放心。”
之后三天里,杨家庄都沉浸在一片紧张气氛中。
王府亲兵将整个庄子封锁,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杨家的人虽然愤怒,但也无可奈何。
清晨,林栋带着沈浪打开了庄子大门,赵奢已经带着亲兵候在了外面。
“今日便是放榜的日子了,沈浪你可准备好了?”赵奢冷笑道。
沈浪都懒得理他,转头看向林栋笑道:“师爷,这大清早的,门口怎么就有狗叫。”
林栋瞪了他一眼,这才神色冷淡地看向赵奢:“赵将军,书院见。”
也不等赵奢回答,他一挥衣袖,高声道:“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一股浩然正气升起,卷着他和沈浪就冲向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