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姨她,还要我吗?”
祁肆眉眼微敛,嗓音混杂着雨季的清凉,“要的。”
“她的身体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她治好病就回来了。”
洛烟吸了吸鼻子,目光顿了顿,“什么病?她怎么没告诉我?”
“她连我也没告诉。”
如果不是看见她藏在枕头底下的化验单,他也被她蒙在鼓里。
她希望他不知道,他只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少年目光沉暗,在雨里站了会儿才继续抬脚,“我们要相信她,她会好起来的。”
小姑娘忍着哭腔,“嗯。”
最近洛烟很爱做梦,梦到寒冬腊月给舅舅洗鞋,双手肿得老高,昏暗的平房里表弟哭声呜咽。
梦到洛舒终于来看她,带她远离舅母鄙夷的目光,给她买了漂亮的裙子和玩偶。
又梦到,洛舒怀里抱着个婴儿目光冷淡地看她,还有露姨眉眼带笑在跟她挥手。
陆安家也要搬走了,两人见的最后一面是在村口老榕树下。
他给了洛烟一整箱零食糖果,对她说:“大哥永远是大哥,去年在这棵榕树下拜的把子我是真心的,你以后长大了记得来找我,陆哥永远罩着你。”
“陆安……”
“我不在你可别被人欺负了,胆子放大点。”
“这些零食是我用全部零花钱买的,也没什么可以给你做念想的东西,你要好好吃。”陆安看着她泪眼模糊的样子,伸手胡乱给她揩了一把,嘲笑,“别哭,我是去过好日子,又不是离开美丽的世界了。即便看不到彼此,我们也要好好长大啊,长成更好的大人再见面吧,清柏我们仨一定还会相见的。”
洛烟哽咽了下,“好,长成更好的大人再见面。”
“谢谢你们,你们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交到的朋友,跟你们在一起很开心。”
“有个跟屁虫小不点的结拜妹妹,我也很开心。”
“保重啊陆安。”
陆安眸底晦涩宁静,“后会有期,小不点。”
——
儿时的友谊从唐家石榴树下发芽,在榕树下茁壮生长,最终成为三根延展出去的枝丫。
没送出去的七彩粽子和手里的零食沉甸甸给这段可以治愈一生的友谊画上节点。
“造孽啊,今年的雨水怎么这么多,西边小河涨水,听说冲走了一个人。”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上午,老侯远远看见的,一小时前镇上发动年轻人去下游水库捞人呢,唉,真是造孽,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蹲在门前嗑瓜子的两位大叔交谈声传进耳朵,看见洛烟,他们喊了声,“小朋友,雨季河床涨水,你们小孩子不能去那边玩了啊。”
“嗯。”洛烟点头,抱着盒子回家。
祁肆没在大堂,她抱着两包薯片上了阁楼,阁楼上画板的画只完成了一半,人却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