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屿的安排很缜密,滴水不漏。
商裳低垂眼帘,应了一声。顾寒屿把身子靠近她一点,似乎已经洞悉她心中所想,握住她肩头,压低了声音说:“别害怕,我肯定不是坏人,不会害你。”
商裳倔强地躲开他的手,眼睛闪了闪,“我的底细你全知道,我的家人、我的背景,你全都调查得一清二楚,而你呢,你除了告诉我们你叔叔在三年前的除夕夜自杀,怀疑是和竹姨伪造的《月夜听泉图》有关,你自己的事从来不说,你……连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
“我的名字当然是真的,你不是看过我的身份证,还把我的身份证没收了由你保管。你想知道我什么事,也随便你问。”顾寒屿淡定的表情没有一丝慌乱。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万一你胡编乱造骗我呢。”
“我对灯发誓,骗你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好处,为了你的安全,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毕竟这里面已经牵扯到一条人命、还有一个人失踪。”
顾寒屿诚挚地看着商裳,眼神里没有以往那种玩世不恭和调侃笑谑,他严肃起来的时候让人有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职业的?”商裳望着他寒潭般幽深的双目。
顾寒屿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开网吧,我爸以前就是干这个的,直到他去世,我算是子承父业。这一行门槛低,所以我混得还不错,比上班领工资赚得多。”
“那你母亲呢?你从来没提过她。”
“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父亲离婚了,听说在云南做生意,我十几年没见过她,她对我也没什么感情,我们都当彼此不存在。”
顾寒屿说起母亲,表情冷淡语气疏远。
商裳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他这番话的真伪,像是猜到她会有此一问,他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因此说出来的话也不带什么感qíng • sè彩。
这个人平常说话就半真半假的,极少有真情流露的时候,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分寸感拿捏得当,根本不会被她三句两句就套出来真话。
下午和她一起看曲流觞家的现场直播,那种画面她一个女生都看得心烦意乱、他居然能淡定得不像话,如果不是天生有着极强的心理素质,就是后天训练有素。
所以,那些暧昧、紧张和悸动,很有可能也都是伪装出来的,为了让她更加入戏,他自己首先要装得很入戏。
商裳想到这里,收敛思绪,换上惯常的、冷若冰霜的表情,“别忘了我说过,骗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顾寒屿一怔,目送她背影离去,狡黠的眼睛渐渐眯缝起来。
第二天一早,顾寒屿开车把商裳和阮湘送到店里后,独自开车走了。昨晚的一切就像夜里的露珠,清晨一到立刻蒸发得干干净净。谁也没有再提起,但彼此也都知道,有些东西跟着消失了。
照例是阮湘接待顾客,商裳收钱,一上午也没进来几个客人,商裳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关注笔记本里曲流觞家的视频。
那两人生活很正常,男人打扫家里的卫生,女人窝在沙发上看剧,时不时打情骂俏一番,快到中午的时候,女人离开了客厅,男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商裳抽空看了一眼手机上顾寒屿发来的微信,他让她俩中午不用等他一起吃饭,他在外面随便吃点就行。
商裳给他回了一条微信,余光瞥见有个人进店,点掉微信,抬眼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曲流觞。她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大概是外卖盒子,兴冲冲朝着收银台走过来。
“老板娘,水果哥不在呀?”曲流觞没看到顾寒屿在店里,略略有些失望。
“他出去进货了,你找他有事?”商裳扫了她一眼,想起前一天的动作xiǎo • diàn • yǐng,脸上有些发烫。
“他不在就算了,找你也一样,上回你帮我买卫生巾和红糖姜茶,我还没谢谢你呢,正好今天我男朋友说想吃烤鸭,我就顺便给你们也买了一份,就当是谢礼。这家店的烤鸭不提前去排队根本买不到,待会等水果哥回来了你们尝尝。”曲流觞热情地把一份烤鸭外卖放到收银台上。
商裳听她说起卫生巾和红糖姜茶先是一愣,随即猜到什么,笑着说:“你太客气了,烤鸭多少钱我给你。”
“给钱就见外了,那天水果哥爬十七楼给我送东西,还帮我修好了家里的电灯,我都还没来得及谢他,一只烤鸭又不值什么。行了,不打扰你们做生意,我先走了。”
曲流觞也不等商裳说话,径自离去。等她走远了,阮湘打开外卖盒,里面果然是切得整整齐齐、油润发亮的脆皮烤鸭,还有一叠薄薄的小饼和一盒甜酱,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