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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洞里拐了几拐,走进一个更冷一些的冰室。

“曹公子,吃饭了!”阿念喊道。

“我在这边!”有人应道。

众人便向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冰床上躺着一位而立之年的公子,相貌周正,器宇不凡,然面露痛苦之色,显然正忍受着非同一般的折磨。

他看阿念来了,就坐起来接过饭走到冰桌处去吃。

“恩公,我还要在这里躲几年啊?”他一边吃一边问。

江自流,也就是他口中的恩公,说道:“快了。”

林深走到曹平刚刚躺着的那冰床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那些血迹居然是字,连起来就是一篇文章:

吾父张仲己,元丰二年中举,当日狂奔入家门,仰天大笑,状若疯癫,家人以其喜甚至哉,不以为意,然则吾父实乃喜极而疯。

吾少时不解,中举而已,何至于此?后吾求学科考,方知其艰难,悟吾父昔年之意。吾非英才,难入太宗之彀,只求得一官半职,报吾妻之恩,养吾母终老足矣。

文修吾妻,贤惠持家,自嫁于吾后,夙兴夜寐,不弃吾之穷困,只望吾来日中举,光宗耀祖。然,世事难料。吾之文章成为他人之物,吾之功名为他人所替,吾彻夜恸哭,吾妻问吾缘由,吾告以实情,大恨。吾妻彼时已有身孕,听闻此事,一时悲从中来,早产而亡。

吾大恨。吾恨吾告其真相,吾恨权贵夺吾之名。

若无此事,吾妻尚在,吾母亦可含饴弄孙,即吾梦中之景也。

林深默默看完,泪已盈眶。

全文并没有汹涌的恨意,也没有尖锐的质问,只有平淡的叙述,讲着自己的遭遇,说着自己本可以拥有的生活。

就是那些平淡的话,把梦中的美好尽数撕裂。

他叹了一口气,问曹平道:“当年那个夺走了他的功名的人就是你吧?”

曹平低下了头。

是的,是他。

当年,他本是天纵英才,最终却没有考中进士。放榜的那一晚,有人来到他家府上,亮出了一块牌子,借走了他的文章,借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状元之名。

那晚,他本欲跳河自尽,后来遇到了江自流,就没有死成。

再后来他的背后就开始发痒,开始渗出血水,那一晚,父亲在帮他换衣服的时候哭了。冰凉的泪滴在滚烫的后背上,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那晚,父亲告诉他,当年的乡试他其实并没有考中,之所以能中举是因为借用了别人的名额。他这才知道,原来他所痛恨的一切其实是自己的报应。

后来,父亲去世,他借此辞官,将家人安顿好之后,自己来到了这里,用这千年寒冰来对抗泣血笔的诅咒。

他点头,放下了碗,重新躺在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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