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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退潮
第29章海妖重现
屋外,雨下了一夜,屋内,二人沉默了一夜。
林深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因为喉咙受损的缘故说不出来。江自流也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知道了苍云门内发生的事。他在想两个人,一个是于忆,一个是林深。
于忆跑了,带着叛徒的骂名离开了师门。江自流记得当年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小小的个子,背着一个大背包,用坚定而骄傲的眼神谢绝了他的帮助,一个人扛着沉重的包裹上了山。于忆是那一届弟子中年纪最小的,有时候学习修炼跟不上大家的时候就会跑来问他,一开始,他会拍着对方小小的脑袋说:你年纪还小,不着急。可于忆却对他说:我只有十年的时间。他记住了这个小师弟的努力和坚定,也疑惑着他的背负和期限。
林深睡了,借着窗外微微月光,他看清了对方的眉眼,也看到对方系在腰间的通灵镜在不断闪烁。明日,林深醒来就会知道苍云门发生的事。他会知道于忆成了叛徒,也会知道江凤回来了,更会知道曾修炼过血祭之术的江自流转头又去修炼了裂魂之术。他怕他的质疑,也怕他的担心。他不怕在苍云门上面对众人,却偏偏害怕在此一隅面对林深。他站起来走到林深面前,弯下腰给通灵镜施了个“禁言术”,之后便离开了,他的脚步很轻,逐渐被屋外雨声淹没。
第二天,林深被屋外的雨滴声敲醒,一睁开眼,就看到通灵镜“跳”到他面前,镜子里面凌东正在对着他“无声”地咆哮。
他看着沉默而躁动的凌东,默默解开了禁言术。他猜到了是江自流,只是想不到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师兄,江凤回来了。师父叫你立刻赶回师门。”镜子里的凌东说道。
“我知道。”林深应道,他发觉自己已经能够说话了。
答完话后,林深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从这里到苍云门就算御剑也要一天一夜,江自流不可能这么快赶回去。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那个白落青。”凌东又道。
林深大惊,他看向了昨夜江自流睡过的那个地方。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又或者都是真?若都是真,就只有一种解释。
裂魂术。
一般的分|身,只有主体是具有dú • lì的思想意识的,分|身只能执行简单的行动或者短时间内混淆视听。只有裂魂术可以把一个人的灵魂生生撕裂成两半,放入两个不同的躯壳,使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人死后,先是神息断灭,然后若要再死得彻底一点,就是被挫骨扬灰,再进一步,便是斩魂断魄。这裂魂术,便是在一个人生前,自己把自己杀了个彻头彻尾。
林深知道裂魂术的反噬,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江自流身上的反噬又何止这一个,他只是知道对方不会说,他也便没有问。那个人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劝得住。那个人要走的路,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退。
“他回来了,所以呢?掌门决定如何处置他?再上一次登云台吗?”林深问凌东道。
“师兄你放心,这次不会的,他这次立功了,后天会在大殿之上公开审问他。你快点回来还来得及。”
林深召出斩月,踏剑入云端。
殿内,众首座皆在,苍云门掌门宋莫语居于正中央。
江自流一人站在下面,目视前方。
秦默看着下面的弟子,不禁怅然。仅仅七年,当年的江凤已在这个人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踪迹。
下面这个人,白发红衣,气质深幽,与当年那个青衣缓带的不凡少年相去甚远,他虽不是江凤的师父,却也教过他一些功课,看到如今的江自流这般模样尚且为其悲叹。他看向了风执,那个向来飘逸出尘的人脸上依旧是不带一点风浪,若是旁人必定觉得风执作为师父太过绝情,但秦默见过风执亲手撕碎了于忆递到手上的《江风畔》。那晚的风很大,碎片在空中久久不落,秦默看到了风执背过身的抬头,也听到了他侧过头的叹息。
风执这个人,越是生气,越是反常,就越是在乎,越是放不下。
江风和于忆,是风执最为优秀的两个弟子,也是整个苍云门最为优秀的两个弟子。如今,一个成了叛徒,变得不人不鬼,一个也成了叛徒,不知所踪。
在刚刚的时间里,江自流已将那晚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包括自己放走了于忆这件事,他只说是因为同门之情。
“你对一个叛徒念及同门之情,当年你背叛苍云门的时候怎么不念及同门之情,那么多弟子因你而死,你可曾有愧?”掌门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