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卫琰斥道,她拔出自己腰间的软剑,指向宁微,“你的医者仁心朕听了不止一次,可你若真的怜悯世人,为何不日日行走于大地之上,用你的医术去救治每一个面临疾病和战争的人,你如今站出来反对朕,不过是因为你是言国的人罢了。”
言国如今是中原内除了梁国之外唯一存在的国家。
宁微的眼神黯淡下去,她原本扬起的脸缓缓垂下,她不得不承认,卫琰指出了她的私心。
“朕早已想到姜鹤的背叛,也想过他的背后是你在操控,可朕并不害怕,你也说了,朕终究是成为了司徒觉,你一个贪名惜命的大夫敢去和一个不要名也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对抗吗?”
“你输不起。”卫琰把剑刃收回,走到宁微身边,用自己的手指帮宁微擦去脖子上的血迹,她聚气凝神,想要用法术给宁微建造一个舒适的牢笼,但她忽然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似乎变成了一盘散沙,她无法将其凝聚。
“你对朕做了什么?”她捏住宁微的脖子冷冷道。
“那张纸……是一个陷阱,上面有一个咒语,可以消解你的法术。”
“上面的咒语是谁下的?你是听了谁的指使?王叔平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说!”卫琰感到自己现在似乎踩在刀尖上,要想在现实世界破除她的法术绝非易事,她忽然想到一个人,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是一个陌生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谁,或许是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司徒觉,他让我把这个咒语放在一个你必定会拿起的东西上,我回来之后遇到了王叔平,他做得很好,那次齐国的刺杀虽没有成功,但却促成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后来我让姜鹤把你的药换掉,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怀上孩子,他说那个咒语对你并非一定管用,但如果你体内有另一个弱小的生命,那么咒语将直接作用于他,再慢慢扩散到你身上,如此,可保万无一失。”宁微慢慢说道,她每说一句,卫琰的脸色就白一分,她的手变得颤抖,不仅是因为王叔平的背叛,也因为司徒觉的威胁,这个她从小到大唯一害怕过的对手,她的师父,她的刀下亡魂。
“司徒觉你出来!”她忽得大声喊道,她知道司徒觉一定在附近,也一定听得到,但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现身。
“你可以一剑杀死我,也可以直接掐死我,就算你没了法术我也打不过你,我如今这副风烛残年的模样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他不愿见你,你或许可以杀死我试试,看他会不会阻拦。”宁微看着卫琰道,她忽得感到一种愧疚,作为师父,她的确对不起自己的徒弟。
“朕不会杀你,师父,朕尊重你的选择,你有你的国家,为此而算计朕,朕不怪你。可就算你和司徒觉联手又能如何,你们可以消除我的法术,甚至可以杀死我,可之后呢,是他这个早已死去的摄政王承认自己弑君篡位,还是你这个隐居的世外医者当这个皇帝,你口口声声为了世人,那梁国的国民便不是世人了吗?若国内大乱,生灵涂炭,你又如何对得起自己医仙之徒的名号?”卫琰放开宁微,厉声问道。
宁微抬手一挥,随之一副画面出现在卫琰面前,卫琰看到了自己的父皇,那时的他还是那么年轻。
“这些年,你把皇族中有威胁的皇子几近屠杀殆尽,但你偏偏漏掉了一个人,一个被你父皇夺走皇位的人,一个你爷爷遗诏上的人。”
“十七皇叔?”卫琰忽然想到了那些年听到的传言,她看向那副画面,她的父皇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随后走向大殿之外,接受群臣的叩拜,新皇身后那个逐渐被黑暗掩盖的人,是她的十七皇叔,接着地上的人被拖走,当那人的脸逐渐露在阳光下时,她终于看清:
那个人,极像姜鹤。
“你不必担心你的皇位没有人来坐,他比你更有资格,这个位子被你的父亲窃走至今已将近二十年,你该还回去了。”
“师父,你当初收我为徒便是在骗我吧,你只是为了帮姜鹤夺回皇位,对吗?”卫琰苦笑着问道。
“是。”宁微道。
“朕真是瞎了眼!”卫琰忽得转身,奔出密室跨马而走,她把自己发冠上的簪子拔下,狠狠刺入马的屁股,马发出一声嘶鸣,接着向前方狂奔,她的身后无数弓箭齐发,她远远看到宫门处鲜血横流,一个瘦高的绯袍官员躺在地上,是户部尚书郑明,也是她在朝中的心腹。她一路乘风,把宫内看过,这里是她从小熟悉的地方,如今却已变得那么陌生。
她不知道为何司徒觉会死而复生,更没有猜到姜鹤的身份,这一仗,她输得太惨。她的手臂已被利箭刮伤,背后也已中箭,但她没有停下,就算今日必死,她也要死得体面,她绝不会死于乱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