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退出“金风细雨楼”,必定要有借口。
一个人如果要“背叛”他的上级,“不服”永远是最有力的理由。
──他不服苏梦枕,自认为不该只当“三当家”。
──他不服苏梦枕所领导的“金风细雨楼”,不赞同他暗里支持在朝廷里诸葛先生的派系。
──他不服温柔为何只喜欢跟自己闹在一起,而偏对白愁飞情有独钟!
“不服”,便是理由。
王小石觉得振振有词,大致可以瞒天过海。
直写到第三点的时候,王小石心中一动:到底自己有没有真的这样想过呢?
宣纸上墨渍未干,他提着笔,一时没写得下去,就这样呆了一阵。
窗外雪意浓,这一两天里,大概会下场大雪吧!
这种雪一旦开始,就不易止歇。
至少,寒意在短期间是不会消散的。
斋室之外,可见酒楼妓馆,真个是极尽豪华。在灯升暮降之际,仍见一片繁盛景象,真个是三面相通,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阁,灯烛晃耀。
是时,西夏寇边,辽军进侵,金势日猖,盗贼蜂起,浙江方腊,起兵作乱,数逾二十万人,淮南宋江,以三十六人起事,威行河溯,转掠十郡,无可撄其锋,而君主荒淫,奸臣当道,侈靡日盛,国势日衰。
──这是一场奢豪的迷梦,还是悲落哀凉的现实?
大概我亦有这般想过吧?不然,怎么无意中把温柔的态度,也列成了第三项理由!要真的是这样,我实在是个卑鄙小人,愧对白二哥。
王小石仍萦绕着这在心头里的耿耿。
看来,这个冬天会很漫长吧!
这个冬天,将会很冷的吧!
温柔可是个怕冷的女子呢!
这一恍惚间,砚上的墨汁又凝结了。
王小石动手磨墨,把信写好,交给祥哥儿,速呈苏梦枕,他相信在这时候,白愁飞已把一切细节与转折,禀知苏大哥了。
王小石写完了信,把愁石斋里的字画卷了起来,好好地摆放着,然后关上了门。
温柔、方恨少、唐宝牛这一干旧朋新知,已在瓦子巷姜行附近的戏台下等他聚合,一起去做一件事──一件足以撼动京师、震惊朝野的大事。
同时,戏台上也做着大戏吧!
不知是唱曲还是杂剧、说书还是傀儡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