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他交给手下管,大事他可要第一个得到讯息。
只不过,当时跟在他后头的是任劳和任怨。
而今,这两个姓任的已很少劳,多有怨。
——他们已骎骎然地在伺视他坐的位子。
所以近来他身后跟从的,再也不是任劳、任怨,而是这两个人。
早早和晚晚。
——而他,当然就是“笑脸刑总”:朱月明。
朱月明一见白愁飞,就一团高兴一团揖地招呼道:“白楼主,近日可发财了?”
白愁飞一笑,“我一向没什么财运,钱来得快也花得多,总留不住,不像朱总您,古往今来,恐怕还是衙里最有钱的刑总吧?听说在魝城里有四成的房子都是你的,京里怕也有七八条街是你和贵亲近戚的名下呢!”
朱月明一听,吓了一跳,笑得挤眉蹙目地说:“白楼主是哪听来的风言,这说法可真害煞我这混两口饭吃的了——有时,消夜那顿酒钱还要赊呢!不跟白楼总您摊开手,是这把老脸皮还不敢耍赖到您跟前来。”
白愁飞听这一轮话,只沉着脸沉住声色地问:“朱总,咱们这下见面,不算巧遇吧?”
“不是不是,”朱月明忙不迭地说,“这算是机逢。这是难逢难遇的机会,白老大是京城里第一号大忙人,也是相爷跟前的大红人,而今上这楼子里来,可有要事?要见什么人?楼上的是什么人?白楼主笑声直传街心,一定是极得意称心的事吧?可否告知在下一二?”
白愁飞只冷冷地道:“事是有事,那是什么事、什么人,却不能告诉你。”
“哎呀,我也不想管,只不过,京里这些天来风吹草动,贵楼前任楼主撒手之后,更风声鹤唳,有些事,我想不跟上点都怕公孙十二公公和一爷他们怪责下来。”朱月明大小声通风披讯地道,“你是明白人,白总,你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到哪里,都有大事发生,我就是管不了,上头也管得着呀!你就体谅体谅吧!无定风吹来的信儿,说上面还有个总字辈的人物啊!”
白愁飞也故示亲切,低声贴耳地道:“朱刑总你跟我一场朋友,硬是要管事,哪能不让你管哪!只不过,我办事,多是干爹授意,而干爹的意思,多来自皇上密旨——你……要是硬插手,恐怕往后不好收手吧。就是好友,才说了这么多,还怕为你闪了舌头呢!”
朱月明一听,知道再问下去也徒然,而且,这人确是蔡京的干儿子——虽然蔡京儿孙爪牙满朝乱滚,但这人无疑是相爷颇为器重的一位,惹不得——说不定真是奉密旨行事,自己可不想一脚踹进马蜂窝里去啊。
他只好拱手笑道:“对不起对不起,阻碍了白总的公事,恕罪恕罪,朱某当知进退。”
白愁飞目光一睨,横扫了几眼,忽而问:“他们是——”
“刑部近日人手零星落索,想白公子向有所闻。”朱月明仍是笑态可掬地说,“没办法,只好滥竽充数。这两个丫头子,我都叫她们别女扮男装,丢人现眼的了,现在落在白大侠法眼里,可羞家羞到老家去了!早早,晚晚,还不赶快拜见白大侠,要求他日江湖道上借棵大树好遮荫。”两名英气小子,都闻声向白愁飞作揖见礼。
“这样很好。跟着朱刑总,日后就算丢了官、革了职,学到的下辈子也用不完,捡到的八辈子也吃不完。”白愁飞只草草回了个礼道,“朱总还要问什么?我有一个重要的约会,迟了只怕对上上下下都不好交代。”
“好,白爷既然赶公事,我就明人不做暗事,开门见山。”朱月明忽趋近了一步,白愁飞也自然会意,凑上了耳朵,“咱们这京城里,这些日子以来,‘不见了’一个大人物,自然传得风声鹤唳,我也不得不向你打探打探。”
白愁飞讶然道:“是谁失踪了,我怎么不知道?又关我什么事?”
朱月明满脸堆欢,“别人的事,当然不敢惊动白楼主。只是,这人就是贵楼的顶尖人物,这事据说也发生在楼子里——他,到底是生还是死?如果活着,人在哪里?要是死了,怎么死的?”
白愁飞反诘道:“你说的是苏梦枕苏老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