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瑶举目一看,眼前这山壁不若此前见到的山峦遍是青绿夹杂着姹紫嫣红。此处山壁,光秃秃滑腻腻的没有任何植被,想必是常年瀑布的冲刷导致,如今春季水浅,只剩了几缕水流。
露出的崖壁上面果然有刻字。这些字体经过常年的风吹水击,已经有些模糊,但仍能辨别那字所书为何,果真是那八个大字:“帝后同心,天下安宁。”
沈慕瑶一直以为她爹是找人在楚州的一处隐蔽之处新造了个景,今日得见才知沈公做事果然讲究,他们是真的把那传说中之景找到了。
沈慕瑶走到这崖壁跟前仰望着崖壁上的刻字。按照姚家先祖口口相传之史实,永珍皇后的先夫冯将军一直屯兵徽州,经永珍皇后劝说率兵至楚州助帝祖与其劲敌决一死战。此战死伤惨重,异常惨烈。
冯将军身负重伤,不久便与世长辞。永珍皇后心痛难耐,守着将军的尸首不肯离去。帝祖便丢下一切事务陪永珍皇后四处散心,舒缓心境。这刻字想必是那时帝祖命人所刻,只为给永珍皇后一个心理暗示罢了。
此后,永珍皇后二嫁于帝祖,两人夫妻相守三十余年,又育有三子一女。永珍皇后崩逝之后,帝祖辞谥号永珍,尽显对他此生唯一女人的专爱。永珍皇后逝去不久,帝祖亦驾崩,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沈慕瑶回忆着这段历史,内心感慨良多。她轻轻地抚摸着这岩壁,方才留意到,这岩壁上垂下了许多粗壮的老藤条,即便在春季也没有萌发出新芽,与这四周盎然的生机着实有些格格不入。沈慕瑶却是会心地笑了。
淯王紧跟着沈慕瑶走了过来,一众暗卫十分识相,站在远处未跟上前。淯王站得离公主很近,看着这崖上的刻字,不禁借景抒情,又说起了帝祖与永珍皇后相守之事,永珍皇后虽为二嫁,可帝祖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可谓用情至深。
淯王看上去很是羡慕这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隽永之情。沈慕瑶不过笑了笑道:“永珍皇后先夫刚好死在了帝祖登基之前,永珍皇后又如此轻易地愿意二嫁为后。史书上记载的皆是深情厚谊,这真相的背后又有多少阴谋诡计,利用和牺牲?”
沈慕瑶说着,抬头望了望天空,日头已经攀上了半空,阳光直直地照下来,岩壁高一点的地方看过去都有些晃眼。
面前这条溪河汩汩地流淌着,不多时溪水竟染上了红色,传来了阵阵的血腥之气。众人皆大惊失色,尤其是陈易良,今日之事办砸了,他前程尽毁不说还有可能性命不保。他即刻呼喊道:“赶紧护驾!”
还未等一众暗卫冲至淯王和公主身边,这老藤条上就滑下来数不清的蒙面黑衣人,他们每人手持一把弓弩,只听得弓箭嗖嗖嗖飞驰而过的声音,一会功夫就有十几个暗卫倒下了。剩下的暗卫抽出佩剑忙着躲避飞来的箭矢也无暇顾及其他。
淯王本能地把沈慕瑶护在怀中,生怕她受伤。沈慕瑶一把推开了淯王抽出了他腰间的佩剑,打飞了一支疾驰而来的箭矢,道:“怎么可以以身挡箭?明明有佩剑。”
淯王心头一暖,接过了宝剑,将公主挡在了身后,却听见沈慕瑶在耳畔说道:“皇兄今后切莫因私废公,要做一个好皇帝。”
待淯王回头之时,只看见沈慕瑶攀上了一支老藤条,飞身离去。淯王轻功亦不俗,他即刻就想跟上,却被飞来的箭雨困在了原地。淯王拼命地挥剑屏退如雨的箭矢,他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瑶儿!”淯王大声地呼喊着,一声比一声绝望。待到攻击退去时,公主与那些黑衣人均消失无踪。数十个暗卫死伤过半,淯王此刻已经处于疯狂的边缘,他全然不顾自己死活,令剩下的三十几个暗卫全数去追踪那些黑衣人,未留一人保护自己。
沈慕瑶在一众黑衣人的保护下很快逃出了珞英山山谷。接应她的黑衣人头目便是宁岳州大侠。沈慕瑶向宁岳州行礼道:“瑶儿感谢宁伯伯冒死相救之恩!”
“公主莫要见外。也是你爹爹不忍你独自在宫中受委屈。”
“我爹爹如何?”
“这半年来,沈公和岑侯爷一起,将两家的商行逐渐向南北迁移。大的商行和资产有些秘密迁至了望苍城和南穆府。沈公还在北辰和南昱境内新设了几个商行,有备无患。”
“宁伯父可有沐风的消息?”
“未曾听说。”
“我哥哥呢?”
“尚在关西军中。只是听闻姚王爷知悉沈公不愿你嫁入皇家很是不悦。”
“舅父可有说为何?”
“姚王爷说不能因了公主个人一时的喜好竟叫姚沈两家甚至关西军与未来新帝为敌。姚王爷说当初即是太过宽容羽岚郡主,凭其任性妄为才酿成悲剧。姚王爷不知从何听来,说淯王对公主体贴备至,为后乃是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