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从喉间挤出来的嘶哑之声响起:“走……跑!快跑!”这声音痛苦不堪,说话之人忍得痛苦,听话之人心中痛苦。
唐朝朝摸了摸身上,才记起自己走的时候把所有药膏都留在府里,自己身上没有,于是松快手快速跑了出去。
慕饮秋见她离开心中才安心了些,佝偻着身子坐在院子内,紧咬着牙齿,手心被掐出血来,从指缝间流出。
唐朝朝冲到房间内翻找,好在慕饮秋并没有把那些药膏放在不好找的地方,待她将那装药的瓷瓶拿出来后,院子里忽然一声巨响。
她急忙走到门外,院落里的石桌断裂了一块,罪魁祸首正是站在一旁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慕饮秋。他还是没能将毒素压制下去,被爆发的巫毒控制了神智,成为了一个只会发泄怒火的野兽。
见到唐朝朝出来,慕饮秋一双已经全红的眼睛猛然盯上那身娇体弱的女子,活物总要比死物更加吸引他。
如今慕饮秋这个样子,倒是让唐朝朝回忆起了望都时险些被那程铁要了身子时,那个喝醉之后双目微红,毫无理智只图爽快的男人可怕的样子。
程铁当时为了要到她带了一大帮人将她控制住以免她反抗,但这里的慕饮秋一个人就能等同于那一群人,就算唐朝朝身手不错,但面对这个驰骋沙场shā • rén无数的将军,与猛虎追逐弱兔无二差别。
但若是此刻想跑,凭借唐朝朝的本事还是做得到的。
但慕饮秋仍然抓住了她,毫不费力的一拳冲到她的面门,被她抬起小臂挡住后,整个人就被搂在怀中。二人相拥,远远看去像是分别许久的情人团聚时,看不出一丝不对劲。但那其中滋味,只有当时之人才能感觉得到。
窒息感渐渐涌出,唐朝朝开始气力不足,却任由慕饮秋一点点将手收拢。
血腥味突然浓重起来,那血不是从穆吟秋手中流出,而是出自唐朝朝的右小臂。
黑蛇匕要比寻常铁器锋利,布匹皮肉这等柔软之物,只要与刀锋接触,轻轻划擦便会造成不小的破坏。
匕首在地上发出叮当挣扎之声,血水便已经大股大股流出,那味道刺激到了慕饮秋,令他更加疯狂起来。
谁也不想看到曾今温柔相伴的朋友亲人变成动物一般只有本能的样子,身上的疼痛大不过心痛,那血不仅吸引着慕饮秋,也成了治愈唐朝朝心中酸楚的良药。
慕饮秋咬住了唐朝朝的手臂,或许是毒入心脉抽干了慕饮秋的力气,或许是唐朝朝窒息过久支撑比起身体。二人双双倒地,靠在门框之上半是交叠的坐着。
慕饮秋的胸膛就在她的手臂之下,中心处那把握着人之命脉的器官跳得奇快,却分明绵软无力,再弱一些便难以感受到。心率浮弱,便是机体衰竭的征兆。这一次发病之后,慕饮秋的身体状态已经开始下滑。也就预示着,他的生命正在加速流逝。
手臂上刀锋划过的刺痛被那吮吸感揪起来,更是痛了不少,使得她再也无法忽略,五官皱成一团。
她颤颤巍巍抠出瓷瓶中的药膏,每动一下便会更疼一分,加上齿人扎入皮肉,疼痛一层加上一层,连绵不绝,不知何时能止。直到慕饮秋吸收了药膏之后平静下来,唐朝朝已经浑身湿透,无力地依靠着门框保持坐着的姿势。
慕饮秋满嘴是血,沉沉地睡了过去。没过多久,她便也没有了支撑眼皮的力气,昏昏入了睡梦。
醒来不知到了几时,身边也没有人,外头看着天光大亮,最少也都到了第二日早上。
手上的伤口被人包扎齐整,隐隐作痛令她难受地哼了几声。
外面,江锦听到她的动静急忙跑了进来,搁下手里端着的汤药,担忧地到床前替她换了药:“这药能镇痛,很快就不疼了。”
照顾病人的江锦像个真正独当一面的小大人,安抚好唐朝朝后说:“我先去给将军喂药,晚些再来看你。”
“慕饮秋他怎么样?”唐朝朝坐起身就要下床,被江锦拦了下来。
“你现在自己的身子都照顾不好,还有闲心管旁人?你放心吧,有我在呢。”江锦说完一笑,便匆匆拿着药出去了。
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分明挂着难以遮掩的疲惫,恐怕是一个人忙上忙下,照顾了他们两个一晚上。
醒来后便再难以入睡,她便静静半躺着,神色落在自己那条被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上,逐渐失了神。
一直到江锦回来都没从那种怅惘的氛围中走出来。房间四下无人,温暖的春风从窗外徐徐而入,暖光照得外面一片温和繁荣,满是生机,她却偏偏觉得这世界一片空虚。
这感觉如她险些失贞那夜有些相似,但绝望是因为还有希望,虚无则是真正毫无希望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