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朝拍拍江锦的头,安慰道:“只要你尽了最大的努力便好,人生在世,只求无愧于心。”
江锦点点头,笑着说:“放心吧,既然遇到了,不论多难治的病我都不会放弃,就算阎王亲自上人间来拿人,我也得和他争上一争。”
她晃了晃手里那瓶珍贵的丹药:“虽然暂时没有办法根除那巫蛊之毒,但是这龙须丹清气凝神的功效很好,只要按时服用,无需等到发病时再用师父的清神膏,就可以缓解慕将军毒发的速度和频率。只不过暂时也只能弄到这些,最主要的,还是要远离诱因。”
这几日慕饮秋的情绪控制的都十分不错,其实就算待在长安,也并没有太多能让他情绪激动的事情。上一次发病,说到底还是唐朝朝他们的问题,如果不去探索他曾经的那些事,说不定他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病情才会有所恶化。
但神医的清神膏作用可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不仅能在发病时抑制毒素攻心,还可以使人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保持清醒和绝对的理智,那一段时间,慕饮秋并不容易被感情影响。
慕饮秋沉醉于酒水舞乐之中,不去关心朝政,便是自发的远离诱因。他从很早就开始做这件事了,关于自己的病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想要带他远离长安是非之地,除非能够从皇帝手中把他的母亲白长娇抢出来。
但这明显不大可能。
送走沐启良后,唐朝朝去问了慕饮秋是否知道阿央的下落。
彼时他正在平康坊吃酒,一身醉气,对唐朝朝也是不冷不热。
清神膏作用还未过,慕饮秋如今的状态,对谁都是这般样子。
“你说漠国那个小王子?他一直都在常韦然那里。”慕饮秋声音淡淡的,目光一直未从戏台子上离开,又仰头喝下好大一口酒。
他忽然坐得直了一些看向唐朝朝:“你若是想见他,我到时让常韦然托人把他送来就是。”
“他会这么轻易把阿央送来?”唐朝朝本以为找到阿央要费一番功夫,谁知道竟然这般简单。
常韦然这种谋天下之人,应当做什么都小心谨慎才是,否则一旦走错一步,便不仅仅是谋不到自己想要,最后还把自己大半辈子积累的一切包括性命都交代出去。
慕饮秋喝着酒看着戏,回答时漫不经心:“我身上种了蛊,常韦然不担心我会有贰心。”
提到“蛊”之一字,唐朝朝不敢再问下去。约莫二人无言静坐了一刻钟,唐朝朝担心自己再问出什么会引出敏感话题的问题来,便道:“那我就不打扰将军……”
“陪我坐会吧。”慕饮秋一句话,将站起要走的唐朝朝又拉回来坐下。
随后他又说道:“自从我醒了之后,你似乎一直在躲着我。”
唐朝朝没有吭声。她的确一直躲着慕饮秋,只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能不见面便不见面。她太容易使慕饮秋掏出心肺坦诚相待,大大增加了他沉浸旧事的风险,只有放任他一个人沉醉在不正经的事情之中,才能做到远离诱因,保证他维持情绪稳定。
但是慕饮秋不愿意,唐朝朝躲着他,他便自己主动找上门。唐朝朝以各种理由搪塞,也总能被他挥一挥手解决。故而外面传出那些她于慕饮秋每日甜蜜的传言,也是因为她为了远离慕饮秋跑出府外,又被慕饮秋追上示好的场面被外人看见了。
慕饮秋:“那日我毒发与你并无多大干系,你无需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也不要因为这个躲着不见我。我身边仅有你一个能交付真心之人,若你都不愿在我身边,我才更容易病情复发。”
他说这番话时,眼角微垂,像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这般稚子挽留家人的委屈言论,令慕饮秋留给唐朝朝的大将军形象荡然无存。
这个男人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便是以一种令人心生敬畏,高不可攀的形象。
后来二人渐渐相熟,互生欢喜,懵懵懂懂的做着他们以为爱人之间会做的事情,将这份没有明说的情感平淡又惊喜的延续下去。慕饮秋起初那种疏离又受人崇敬的感觉渐渐被揉碎,才发现不管是将军还是天子,在大也就是普通人。
他们都有七情六欲,都会被一些情感所牵绊,只是因为身份上的要求,使得他们训练出一些看起来与常人有些差异的特性。脱去那些身份的外衣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他们还是需要人安慰,需要人操心,需要陪伴的活生生的人。
慕饮秋放下了自己身上的盔甲,将浑身上下所有的软肋全都暴露在她面前,请求她留下来,说他不想一直一个人。
唐朝朝见到他这可怜又有些幼稚的模样,只得顺从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