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北境之战告捷,慕家军所剩将士不过百数?”
唐朝朝抿唇,心中直打鼓,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木然地点了点头。
慕饮秋从怀中掏出那特质的瓷瓶,是用来盛装清神膏的药瓶:“别担心,我暂时没有发病的风险。”
唐朝朝愣了一下,将心放了下来。却也知道,慕饮秋接下来想说的,定然难免沉痛。
“宋胜甲说,他能联系上的慕家军兄弟,一半都已经死了,死在了一群训练有素的暗兵手中。”
“你怀疑他们是常韦然的人?”
慕饮秋摇头:“不!”
因为用了清神膏,慕饮秋如今的情绪极为稳定,本应该愤怒的他却平静地说:“我原以为追杀他们的是当年贪污军饷,怕被知道内情之人举报的那些贪官污吏。我以为的没错,只不过那些人的首脑,便是常韦然。”
”他想通过这种办法,导致大程军队失去大部分战力,好引领漠国越过北境边界,一举攻入大程?“唐朝朝说道。
慕饮秋还是摇头,当初他在漠国战俘营中忍辱偷生,取下那边大将人头,致使漠国大军军心混乱,才等到援兵到来,守住北境并重创漠国大军。那个时候,常韦然正与漠国发生矛盾,被蛰伏的他撞见。那时常韦然还不知是何人又与漠国合作,暗中偷窃军饷。也是因此,不满于漠国对他的不信任与不忠心,暗中操控了整个大程的反攻计划。
那时候慕饮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利用,如今才知,自己能够杀了敌军核心的两员大将,其中少不了常韦然的暗中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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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将军府内灯火长明,不会有人感到意外。慕饮秋的作风一贯如此,奢靡铺张一类,已经算是为人诟病之事中最小的一点。
自从他三年后重返长安,仅仅月余便把自己拼命打出来的好名声败得精光。若是现在告诉人们,这位将军要改邪归正,为了大程国事抛头洒血,恐怕相信之人不过三成。
唐朝朝对着铜镜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桌上零零散散放着许多脂粉首饰,都是这一年多来慕饮秋“顺手”带回来的不值钱的小玩意。
在脂粉挑选方面,慕饮秋进步可谓神速,从起初连口脂颜色都分不清,到买的款式都是适合唐朝朝面相和平日妆容的,这期间不知向多少姑娘讨教过。
其中定然不乏比唐朝朝这等样貌普通之人姿色出众的姑娘。后来她便总喜欢拿这事佯装吃醋逗他,直到有一次将他惹恼了,气得三日没理她,最终以唐朝朝主动认错结束。
慕饮秋总是能令她安心,但在感情这件事上,唐朝朝始终以为他配得上更好的,一边不舍得放弃,想要将他牢牢锁在身边;一边又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留住他,耽误了他此后一生。
将面脂涂抹在脸上细细揉搓,门窗紧闭,风却不停的从窗外逃来,吹得屋内烛火摇摇欲坠。
大风突起,伴着雨水便淅淅沥沥下了起来,黑夜风冷,落雨更寒,唐朝朝多穿了一件薄袄,回到梳妆台前,对镜梳头。
风雨愈发猛烈,很快便有惊天雷声奔袭而来,窗外忽明忽暗,声音震耳欲聋,树木摇曳快要连根拔起,闩上的门窗在锁扣之中碰撞,欲要挣脱束缚,随风飘摇。
巡夜的队伍撤去了大半,剩下的也都躲在房檐下,不再继续巡逻。
是个绝好的shā • rén夜。
雨夜扶臂狂奔之人,是宋胜甲。
他身上的伤才好,如今左臂又是一片血肉模糊,上边插着一支箭,尾部被折断一半,剩下的则嵌入肉中,跟随着他在黑夜中穿行。
追杀他的人将他逼进了一处林子,这里地势复杂,怪石嶙峋。又在长安城外,猛兽不少,常常有人死在其中。若是没有亲属上报官府,腐肉被食,死无人知。
“那么重的伤都没把你弄死,命还真大。”追杀他的两个人从头到脚都被黑布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根本认不清样貌。
但宋胜甲征战沙场多年,论年头,慕饮秋在他面前都得板板正正叫声老兵。又能在那场几乎全军覆没的战争之中活下来,足以证明他本事不弱。
他身后是高台,高度足以让掉下去的人粉身碎骨,已然没有退路。
轻蔑地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就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有些瞧不起人了?”
“林中不下二十人守着各个出路,我们承认老兵你功夫不俗,但单枪匹马,你这次必死!”
与说话之人同行的另一个杀手持剑刺去:“和死人废话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上前要取宋胜甲性命。宋胜甲丝毫不怵,既然退无可退,只有迎头向上方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