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才来栖云阁半个月,就这么为大家着想。”卫璃攸盯着她,如以往多次那般,眼神中透着狡黠:“除此之外,还有呢?
每次被卫璃攸这样盯着瞧时,曲红绡都会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自在。
她收敛稍乱的心神,双手端正地交叠于身前,垂眸道:“郡主若真心想要揭露我的身世,根本不必在昨日那种情景下单独与我挑明。何况郡主既已打听清楚我的身份,自然有证据在手,想必也留了后路,奴婢若因此加害郡主,岂不是自寻死路。”
卫璃攸眯着眼笑道:“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就知道你不会做出什么蠢事。”
曲红绡心弦一颤,心中横生错乱。
“你方才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是要揭穿你,”卫璃攸有些期待地看着她,“你继续把想到的说完。”
曲红绡沉吟片刻,继续说道:“郡主既然不是要揭穿我,那昨日与奴婢说那些话的缘由恕奴婢斗胆”
“继续说。”
曲红绡迟疑了一会儿方开口:“奴婢斗胆猜测,郡主是想以此要挟奴婢,为郡主办事。”
曲红绡费了好些力气才把话说完。不过短短几句话,像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说得字字慎重。深怕一不留神,便如梦中那样身首异处。
曲红绡刚说完,人已习惯性地跪伏在地上:“郡主若有什么吩咐,奴婢自当肝脑涂地,竭力去办。”
卫璃攸倚在床头垂眼看着她,嘴边含着笑意:“先站起来说话,别老动不动就下跪。你大可放心,我要你去办的事情并不须要肝脑涂地那般严重。”
曲红绡站起身,眼睛扫过桌边的汤药,这才想起那药放了大半夜应已凉透:“郡主你刚醒来,还是先喝药吧。”说着径自端起桌上的药碗,正打算换上一碗,却被卫璃攸叫住了。
“汤药不必另换。若别人问起,就说我半夜醒来已经趁热喝了。”卫璃攸颤巍巍扶着床头,似要起身。曲红绡连忙放下药碗,取了件外衣过来与她披上,再扶她站起。卫璃攸却轻轻挣开了她的手,缓缓走到桌前端起药碗,又拨开珠帘,兀自移步到外间。
也不知这郡主又起了什么怪心思,既不让她搀扶,曲红绡也只好老实跟着,生怕她磕碰到哪儿,自己可是担待不起。
却见卫璃攸走到花坛边,抬手举起了药碗。
药碗倾斜,汤汁陷入红泥里,不一会儿便藏匿了形迹。
曲红绡被对方这一系列古怪的举止所震惊,脑中一片混沌,思绪极是混乱。
都说璃攸郡主久病不愈,每日用药都不见起色。还有人道,若非郡主久病,去年便该与百里将军完婚了。难不成她的病一直好不了,是因为故意不用药的缘故?如此一来,便可以久病为由,拖延
曲红绡不敢再细想下去。
卫璃攸像在看戏一般,看着对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不由会心一笑:“你冰雪聪明,应该猜到了我为何病了这么久都不见好吧。”
“奴婢不敢擅自揣度。”曲红绡的一颗心砰砰直跳。璃攸郡主说她胆子大,可她再怎么胆大,也遭不住对方这般折腾。
“心里明明都已经揣测过一轮,却说自己不敢。罢了,我既然打听过你的秘密,不妨也分享一个自己的秘密给你。”卫璃攸倚靠在外间的坐榻,悠悠地说道:“我并非不愿意嫁给阿叡,只是还不是时候。我曾下定决心,未来的夫君必须是能够一心一意待我之人。”
“百里公子对郡主痴心一片,自然是对郡主一心一意。”
“当下看来确实如此,可谁又知道以后的事呢。”卫璃攸神色变得有些黯然,唇边露出苦涩的笑意:“我生母独孤氏是父王的结发妻子,曾经也与父王十分恩爱,却不知从何时起渐渐失了恩宠。我小时候常常看着母亲夜里枯坐至天明,一人暗自垂泪,郁郁寡欢。她临死之前,父王正与当时还是侧妃的贾氏外出游湖,竟都来不及见我母妃最后一眼。”
曲红绡早就听说卫璃攸生母为独孤王妃,并非贾氏亲生,却不知其中另有一番曲折过往。如今看来,崟王对璃攸郡主格外怜爱,想来背后也不乏对先王妃的愧疚之心。至于璃攸郡主与贾氏之间的关系,想必更是微妙。
“自那时起,我便对婚嫁一事格外谨慎,甚至有些排斥。生怕自己会像母亲那般含恨而终。也在心中暗下决心,自己未来的郡马必须是专一之人。”卫璃攸说着,原本温和如水的目光忽然凝结成了冰刃:“所以我要你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只须你帮我试探阿叡的真心,替我瞧瞧他在诱惑之下是否会对我不忠。不过你也大可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保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