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连几句发问,将那为首的家丁问懵了,竟一时答不上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方说道:“他若没偷东西,为何见了人就要跑?再说了他既已下工,不早些回家休息,却整日在府前逗留徘徊,不是心怀不轨是什么?”
他一番话毕,卫璃攸未再应他,而是走到那少年跟前,蹲下身子问道:“你为何干完活还要在他家门前停留?”
那少年本被人按压在地上,侧脸贴地,却神情倔强,半天不肯吱声。这时见有人走近,抬眼见卫璃攸目光温和,与周围那群凶煞的家丁大不相同,才慢慢道:“我、我、想拣、拣剩下的吃。”他说话断断续续,很不利索,似有口吃。
卫璃攸又问:“那你为何看见他们要跑?”
那少年道:“他们拿、拿着棍子,冲、冲出来,我、我怕。”
为首的家丁急道:“满口谎言,分明就是狡辩!”
卫璃攸站起身,朝众家丁说道:“不如搜搜身,如真搜出什么赃物,你们把人绑回去也不算冤枉了人。”见众人并无异议,便示意庄淙过来,朝他小声交代了几句。
只见庄淙俯身在少年身上搜了一圈,手上赫然多了枚玉佩。那少年见了忙反驳道:“那个、那个不、不是我的!冤、冤枉!”
曲红绡见他手中拿着是枚螭纹环佩,心已透亮。
卫璃攸将那玉佩取过来摊在手上看了看,说道:“这玉佩自然不是你的,定是你从哪里偷来的。”说罢又递给那家丁看:“你且瞧瞧可是府上丢的物件?”
那少年百口莫辩,只得大呼冤枉。可周遭并无人理睬,围观众人皆目露鄙夷,直唤他是‘小贼’‘偷儿’。
那家丁接过来玉佩正反看了看,忙点头道:“正是、正是!随葬的祭品少了一件玉器,正是这枚玉佩。”说完又给其他几个家丁传看,其人皆点头称是。
卫璃攸又道:“你再看清楚一些,可别弄错了。”
“不会有错,正是随葬用的。”那家丁讪讪笑着:“如今人赃俱获,公子总该应允小人将这偷儿带回府中交差吧。”
卫璃攸道:“在下方才见着这玉佩下角刻了个字,觉得甚是新奇,你可识得?”
那家丁凑近看了看果真见到一小字:“还真有个小字。”却见卫璃攸正望着自己玩味地笑着,心中琢磨着其中似有古怪,又将玉佩举起对着太阳仔细看了许久。忽想起那王府匾额上的字与这个字一模一样,方认出是个“崟”字。
那家丁登时醒悟过来,吓得三魂尽飞。连忙跪下,双手瑟瑟发抖地将那玉佩双手奉于头顶,又即刻叫人将那少年松绑。
庄淙自他手中接回玉佩,矮下身往那家丁怀里塞了些东西,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只见那人连连磕头,领着一群人仓皇而走。
围观群众不明所以,只当那群家丁是收人钱财就此罢手,也随即哄然而散。
那少年知是卫璃攸一行人助自己解围,连忙跪下频频磕头拜谢。忽见一个沉甸甸的小袋掷到面前,打开一看,里头满满装着银钱。等他抬起头再想道谢时,人已上了马车走远。
话说三人回到马车上,因路上耽误了些时间,庄淙赶紧驾车往望月楼奔去。
车中,曲红绡忍不住问道:“郡主又怎么知道东西一定不是那人偷的?”
“我本不确定,便想着试探一下。哪晓得这几个家丁贪得无厌,根本不值得信任。”卫璃攸道:“他们又是棍棒又是绳索,显然早有准备,等人入瓮。可自家宅子里的丢了东西,不往里头查,却想着随便在外面抓个人来。与其说是捉赃,我看更像是贼喊捉贼,想赶紧抓个替罪羊才是。那小结巴被抓回去少不了受罪,我瞧他可怜,才出此下策。”
曲红绡轻轻摇摇头,笑道:“郡主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坊间琐事繁多,人情复杂,其中的是是非非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辨清的。”
卫璃攸娥眉微挑,疑道:“你是说我太过武断?”
“奴婢不敢。“曲红绡心知对方自以为做了锄强扶弱的好事,想来心里正值得意,不好拂她兴致,只淡然一笑,不再与之深论。
却听卫璃攸问她:”若换做是你,眼看着弱者遭人欺凌,难道不会出手相助?”
曲红绡道:“奴婢只晓得人各有命,不比郡主有恤民之心,只求顾好自己的事便足矣。何况这世道多变,也说不准到底孰强孰弱。”
“你这人当真凉薄得很。”卫璃攸被她说的话给气笑了:”你自己凉薄也就罢了,还拐着弯子数落我好多管闲事。“说完白了她一眼,语气里却不乏娇嗔之意。
曲红绡闻言,抿唇笑道:”奴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