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小声嘀咕:“可红绡本来就不爱说话,这又算哪门子处罚”
只听海棠语重心长地说:“郡主既是女子,瞧见自己未婚夫婿大婚前同别的女子有染,还是和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心里能不窝火?”她叹了口气,续道:“早上碧菱不过是多嘴了几句,不小心被郡主听到,就被贬作粗仆给打发走了。你且说说看,红绡犯的错和碧菱比起来,孰轻孰重?”
经海棠这番推敲,白芷又不禁为曲红绡未来的命途捏了把汗。
这日清晨,碧菱在院子里吱吱喳喳地道:“现下算是晓得了,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风月场里来的脏东西就是日日拿清水洗净了,供在佛堂里,都掩不了那一身骚味。可怜郡主错信了奸人,还将她当自己人。好在是出嫁前给撞见了,若就这么糊里糊涂带人陪嫁过去,以后还不知变成多大的祸害呢。”
她说话本就尖酸,对曲红绡早存偏见,以往不过是顾虑对方有郡主护着才不敢多舌。如今见她闹出这么大一桩祸事,便不再避讳,什么难听的话都敢往面上讲,也不怕被人听见。
只是不巧,她这番话被出门散步的郡主一字不漏地听了个全。气得郡主当场大发雷霆。若非顾忌她是世子派来的人,只怕当场就要将碧菱杖责逐出府去。最后还是罚了碧菱掌嘴十下,贬去浣衣所去做粗仆。
海棠从未见过郡主在人前气成这副模样——她那时候整个身子连同着声音都在颤抖,圆瞪着的眼中通红一片,仿佛下一刻眼角就要溢出血来。
最后还不忘朝碧菱落下一句狠话:“若还让我在府中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便让你再没有说话的机会!”
海棠当时不禁打了个寒战,晓得这绝不是一句空话。郡主说话时那尖刀似的语气,加上满身难掩的戾气,就是立刻将碧菱就地处死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回想起来,仍有些不寒而栗。经冷风一吹,周身愈发冷得厉害。海棠不禁摩挲了下手臂,缩紧了身子。
这时,郡主屋内忽然又有了动静。凑热闹的下人们立刻四散开去,假装在忙自己的事,却依然时不时偏头扫眼地去瞧那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
只见曲红绡手里捧着碎碗,脸上平静得叫人瞧不出一点喜或悲。
“我瞅着红绡姑娘倒不像是挨了骂出来的。”白芷低声说着话,身边的海棠却不以为然:“她呀,就算天塌下来了,都还是这个样子。”
却不等天塌下来,曲红绡脸上便有了不一样的神色。
夜深人静的时候,璃攸郡主又唤了曲红绡去房里,说是晚上一个人睡害怕,硬要红绡陪她睡。
这理由编得唐突又破绽百出,经不起细究。
然后曲红绡只是愣了愣,随即便应下了。
她贴着床边背朝向卫璃攸侧躺着,正准备合眼睡觉,只听到背后的人声音软糯糯地道:“我有点冷,你靠近些可好。”
曲红绡道:“奴婢身子凉,怕会冻到郡主。”
却不想没过多久,竟有人钻进自己的被子里,从背后轻轻搂住她。
第42章大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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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挨在一起才暖和些。”卫璃攸将额头抵着她的后脖处,身子也试探着慢慢贴拢过去。
“或许是铜炉里少添了碳,奴婢这就去瞧瞧。”红绡寻了个理由,正欲起身避开,哪晓得身后的人箍得更紧了。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这些天才处处避着我,故意与我疏远,是不是?”卫璃攸忽然坐起身,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朝着自己:“我说过那是最后一件,从今往后再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红绡脸上露出了轻烟似的一缕笑:“郡主口口声声说不再强迫奴婢,那眼下又在做什么?”
卫璃攸咬着下唇,被问得哑口无言。
明晓得红绡在故意回避,可仍仗着身份逼她面对自己,不是强迫又是什么呢?
红绡却最是看不得郡主烦恼委屈,见璃攸眉头紧锁,心又软了下来:“快些躺下罢,省得一会儿着凉了,可就不好了。”她扯着棉被将卫璃攸裹住,抬手时不经意露出里襟下的锁骨。
那日留下的痕迹已淡得几乎看不出什么,可卫璃攸瞧在眼里,便会禁不住想起那日客房里的情景,心里登时又生出满满的酸涩与怜惜,胀得胸口发疼。
曲红绡意识到对方的目光在看向何处,急忙拢了拢衣襟想要遮住。不料卫璃攸突然捉住她手,按在身侧。
按说卫璃攸并力气不大,她本可挣开,可看着对方的眼睛,便如同被蛊惑似的瞬间失去了挣脱的气力。她明白轻微之人在权衡中总免不了是被放弃的那个,却忍不住去贪恋对方眼里流露出的疼惜与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