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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珅来访时,令栖云阁的人颇感意外。也不知是叶大人消了气放她出来,还是她自己偷偷溜出来的。进门时也不似以往那般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反倒是偷偷摸摸从侧门进来,深怕被谁瞧见似的。
这日守在侧门的是常荣。叶珅与他打了招呼,提足便往卫璃攸房间里去。门口正好碰见曲红绡自屋内出来,随口说道:“你们郡主可有好些?我来瞧瞧她,陪她讲讲话。”
红绡见是叶珅,朝她欠身行了个礼,不咸不淡地说道:“郡主身子尚未大好,仍须静养,不宜再劳心费神,还望叶公子不要同她说得太久。”
她语中带刺,脸上也没有一点笑容。直噎得叶珅几乎接不上话来,只得连连干笑道:“自然不会耽误璃攸休息。”
叶珅平时见这曲红绡一向是谦恭有礼,今日性子倒与往日有些不同,总感觉这对方态度怪异,似乎是不待见自己,却又弄不清到底哪里得罪了对方。
她对曲红绡的态度有些耿耿于怀,进到卫璃攸房间,便忍不住问道:“你屋里的那个曲红绡是很讨厌我吗?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卫璃攸原本懒懒地偎在榻上,没有半点精神,这时听她忽然说起红绡,才缓缓支着身子坐起来。
“此话怎讲?”璃攸问。
叶珅将刚才与红绡在门外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卫璃攸一边听她说着,一边拿袖子遮住半边脸,却掩不住眼里的笑意。
她大抵猜到红绡是因为什么才会‘不待见’阿珅。这时候看着叶珅那张哭丧的脸,只觉得又好笑又窃喜,忙缠着叶珅再多讲些细节与她听。
叶珅见她肩膀抖动个不停,晓得对方定是笑得起劲,一气之下,索性打住不说了,努了努嘴道:“笑什么笑!看见我被人嫌弃,就这么值得高兴?”
“她不是在嫌你。”卫璃攸放下衣袖,露出一张笑脸。
“她呀,”她说话时,脸上的笑意不觉更浓了些:“不过是近日越来越爱管事了,都管到主子头上来了。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可莫要与她计较。”
叶珅哼了声道:“依我看,你这里的下人都被你给惯得不成样子了。不是心大得能塞下个磨盘,要么就是那种舌尖嘴利爱给人使脸色瞧的,没一个省心的。也就剩一个卧雪,还算仔细妥帖又懂规矩。”
卫璃攸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笑道:“早晓得你中意卧雪,我便将她许给你如何?”
“这哪里使得!”叶珅差点跳起脚来。她只是觉得卧雪性子柔顺,随口夸了一句,却没想过会被对方曲解出其他意思来,当下急得声音都在发抖:“你在说什么浑话,我是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这、这不是害了人家!”
卫璃攸见她急得面红耳赤,心中暗自发笑,故意拖长着声说道:“我是说将她许给你做婢女,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何故如此惊慌?”嘴边还挂着揶揄的笑。
叶珅白了她一眼,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算是晓得曲红绡是跟谁学的了。”
卫璃攸自有要事与叶珅商谈,闲聊了一阵,忽然将话锋一转:“你难得来一趟,总不会是专程上门来点评我这里的婢女吧?”
叶珅也收敛起笑意,顿了一顿说道:“自然是来探望你的。”
“你若不肯先说,就由我来开个头。”卫璃攸不再与她绕弯,正色说道:“话说阿羽被移交大理寺已过去好几天了,不如先说说你的那位裴大人,究竟查出了些什么没有?”
据说叶大人以叶珅染病休养为由,让大理寺停了叶珅的官职。尔后多亏裴谦亲自登门拜访,请叶珅帮他调查独孤羽一案。磨了许久,叶侍中才肯松口放人,让叶珅得以复职。
叶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迟迟不肯讲明。
卫璃攸见她态度犹豫,不免将事情往坏处去想:“难道眼下一点进展都没有?”
叶珅摸了摸鼻子,叹了一口气道:“并非毫无进展,只是近日遇到了些麻烦。”
叶珅心知自己若不将事情说清楚,恐怕卫璃攸不会善罢甘休,只得和盘托出:“裴大人已仔细审问过阿羽,阿羽只说那所谓的通敌密信绝非他与舅舅所为,定是他人伪造。可那信上字迹与舅舅平日所写一模一样,那落款处的印章也是舅舅贴身之物,又哪里找得出作假的痕迹。阿羽还说,当时中秋家宴之后,他随百里叡、贾肇两人一同先去了汉北,后再独自带着军需补给去到高夷。其间,贾肇还特地派了三个佐吏以支援之名随他一同去了高夷。”
卫璃攸问道:“或许这三个人有问题?”
“也不无可能。但这三个人毕竟是贾肇硬塞给阿羽的,他定会有所提防。据阿羽所言,一切要务文书从不会经这三人手中过。即便不巧给他们看见,也不过是匆匆过目。你说说看,哪里有人能匆匆看过几个字,就能模仿出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