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倏地上前一步,朝卫璃攸怒道:“郡主这是强词夺理,有意包庇!”
“你们两个都莫再说了!”贾氏见她二人争论不休,随即打断她们。
她心中早已拿定主意要治红绡的罪,并不想再听这二人胡搅蛮缠,说道;“先不论这个曲红绡是否与百里少将军有染,仅说她与世子的关系,早在她被买入府之前我已略所耳闻。所谓无风不起浪,我已再三警告过她,她却屡教不改,不给些教训,往后岂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敢往世子身边钻。今日便罚她杖责三十,逐出府去,以儆效尤。”
说罢,那持杖的仆役已挥棒打了下去。
眼见再无回旋的余地,卫璃攸脑子一热,也不知是哪里来得力气,竟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抱住红绡,拿身子将人护住。她背上生生受了一棒,顿时感到五脏六腑都翻搅起来,险些疼得当场晕过去。
那仆役见自己这一棒错打在郡主身上,吓得立即将木杖扔到旁边,跪下磕头谢罪。卧雪海棠见自家郡主挨了一棒,也吓得快要没魂儿了,忙上前去将卫璃攸护住。
贾王妃见这阵势,一时也没了主意。她哪里料到卫璃攸竟为了区区一个贱婢舍身至此。她既知道卫璃攸身子不好,若当真豁出命来保这贱婢,也不能拿郡主的性命做赌。而今独孤家与贾家都处在风口浪尖,若给人传出贾王妃在府中苛待郡主,难保不会引起非议。
贾王妃摆了摆手让那行刑的仆役退下。她长长地叹口气,眼中颇带怜惜地看着卫璃攸,说道:“你何苦为这贱婢受屈。”说着躬下身,作势要亲自扶卫璃攸起来。
她倒也不是真的去扶,只是做了个伸手的动作,自会有卧雪海棠在旁侧将人扶起身。卫璃攸却不肯起,避开他人的搀扶,固执地靠自己撑着身子跪在红绡旁边。
只听卫璃攸道:“若当真是红绡犯了大错,也是因我管教不善我身为主子,本就应该受罚,哪里算是受屈。”她边说着只觉得眼前渐渐模糊,快看不清他人脸孔,背上的疼痛倒是远不及方才那般清晰。
“红绡入府不久,对府中礼数知之不深,若有不当之处,怪只怪我平日疏于管教。再者,还望母妃能念及她在璃攸身边服侍得也算尽心得力,再饶她一回。来日我必当好生管教,断不会再令她有任何逾越之处”
卫璃攸朝王妃深深一拜。这一下,却直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未在起身。
第56章春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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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春猎归来,心情却不似春光般明媚,反而郁结得很。
先是围场赛马时,被今年新加入的独孤羽抢尽风头。等到了狩猎环节,卫昶早早便盯上了一只花鹿,一心想要将其拿下。旁人知道那花鹿是世子的目标,自然不敢插手,远远看见那只鹿都恨不得绕道而行。
据说那日卫昶瞅准时机弯弓瞄准花鹿,只见箭出鹿倒,周遭众人齐齐喝彩叫好。世子心中大喜,双腿猛一夹马腹,举着长弓风一般地奔向自己的猎物。
等亲眼看到那只死鹿时,世子原本神采飞扬的脸上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春猎时每个人所配用的箭矢都有各自的标记,以此作为最后盘点战果的依据。而那死鹿身上插着的箭矢却并不是卫昶的,竟是出自百里叡之手。
这本是一件小事,围场人多,乱箭纷飞,无意射中别人看中的猎物也是难免。卫昶当场并未多说什么,权当一场玩笑将此事草草带过。直到春猎结束,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卫昶才将心中积怨与不满显露在脸上。
与他同车的卫琰自然看出世子心中不悦,寻了个适当的时机,出言劝慰道:“百里兄应该是无意中不小心射中了那只鹿,他若晓得是兄长看中的猎物,怎会贸然出手。”
“又不是第一次抢了,有什么稀奇的。”卫昶横眉冷笑:“抢了就抢了,怪只怪我技不如人。可他却偏不承认,非说自己没有去射那只鹿。真是同他父亲一般虚伪狡诈。他若没有去射那鹿,难不成箭枝是自己跑到那鹿身上去的?”
见卫琰半晌不答话,卫昶脸色阴沉地问道:“怎么,你也觉得是我多心冤枉了他?”
“臣弟不敢,”卫琰道:“只是外头人多眼杂,我们还须谨言慎行,让小人听到传出去就不好了。”
这原是好意提醒规劝之言,卫昶听在耳里却觉得十分刺耳,心中对百里父子的反感不觉又加深了几分。他冷哼了一声,说道:“将来我是王,他是属臣,我纵是当面骂他几句又如何,何须遮掩!”
卫琰见世子有些动怒,急忙附和道:“兄长所言甚是,是愚弟多虑了。”又顺着他的话应和了两句,便老老实实地待在旁边,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