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惜以刻薄的言语将自己描绘成残忍不堪的模样,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心甘情愿地接受失去。
卫璃攸唇边露出讥讽的笑,眼神却似在哀泣:“可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视人命如草芥,当初利用你办事亦是如此。你如今能看清也不算晚,若心里怕我,想要离开——”
“我哪里也不会去。”曲红绡蓦地打断她的话。她只觉得喉咙发紧,哽咽地道出心声:“我不在意碧菱的死活,可她即便该死,也不该脏了你的手。”
卫璃攸闻言不禁愣住。原想是自己行迹被对方知晓了去,大抵被判了死刑,心中死寂一片。这会儿听见红绡的话,却似获释的死囚,重获新生。
“你、你不必说这些话安慰我,我晓得你心里定是讨厌我的”卫璃攸心中慌乱,说话时险些咬了舌头。方才忍了半天的眼泪,一激动竟也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她慌慌张张转过身,本欲抬袖拭泪,熟料红绡已抬起她的脸,先一步替她抹去眼泪。
曲红绡原本对此事就是气恼多过埋怨。此时见她美目盈泪,一颗心也似随着这泪珠零零洒洒地碎落满地。
曲红绡轻叹了一声,便将对方拥在怀里。
“郡主口口声声说自己歹毒,却为何要哭。”曲红绡的语气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卫璃攸回抱住她的腰身,将下巴搁在对方肩上。任人抚慰,许久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抽泣声渐止,方缓缓说道:“阿珅曾经同我说过一件事。”
“何事?”曲红绡不明白为何突然提起叶珅。
“阿珅说她在查一桩旧案,是翰林院一名小吏在多年以前落水溺亡,当初以意外失足定案。可她怀疑是贾肇蓄意谋害,伪造成意外。”卫璃攸从红绡怀里挣脱开,通红的眼睛直视着对方:“贾肇他不是好人,我也不是。”
曲红绡愣了愣,等她明白过来,只轻巧地一笑:“不做好人也无妨,都说好人不长命,但红绡只想郡主长命百岁。何况这世上是非曲直本就不分明。”
她来对质之前便已想好,若此事当真是卫璃攸所为,便由自己来承担这因果报应。此事因她而起,与碧菱结怨的也是她。
卫璃攸顿了一会儿,又说:“她父母家人府中已安置妥善,我也让人送了银钱过去。”她本意是想让红绡安心,说完又觉得此时提这些似有意为自己找补,忙解释道:“我并非为自己开脱,只是就事论事,祸不及亲人。”
“她父母家人如何,又与我何干?”曲红绡笑着:“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见卫璃攸咬着嘴唇,默然不语,心知她定又在钻牛角尖。曲红绡心一横,倾身过去,紧紧揽住对方的腰身。
似乎不给人留下思考的余地,她奉上双唇,一点点深入,再纠缠。
卫璃攸被她抵在桌边,手胡乱撑在桌面上。十指相缠,不小心打翻了砚台,手指浸在墨汁里,双双染得漆黑。
暧昧的喘息声被牢牢地锁在书房里,隔离于喧嚣之外。
“外头怎么了?”卫璃攸细细地喘着气,抬起头问她:“怎么吵吵嚷嚷的,可是有人在吵架?”
曲红绡侧耳听了一下,皱了皱眉,发现事情并不复杂。
“没出什么大事,”红绡清了清喉咙:“大概是海棠在唱歌。”
第61章春蚕(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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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唱曲?”卫璃攸听着门外歌声,不禁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又怕直说显得太过刻薄,便绕着弯问:“听起来有点耳生,是什么曲子?”
曲红绡又仔细听了一会儿,答道:“这首曲子叫《误情缘》,往日商夫人曾经在侧院里头唱过的。”
那是商翠缕临走前新练的曲子,海棠常在旁边拣耳朵,听多了便也跟着哼。曲调唱不唱得准是一回事,但曲词一来二去倒让她记得差不离。
曲红绡打了水过来,擦净指缝间的墨渍。卫璃攸伸着手由她擦洗,耳朵却只顾着窗外,极是专注。
不一会儿,卫璃攸回过神来,说道:“听这词意,想来原该是首悲凉的曲子,倒被唱得有些……出乎意料。”红绡闻言笑道:“郡主倒是会夸人。”
转眼卫璃攸人已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半边脸瞬间陷落在明媚的阳光下。
窗外的歌声也变得清晰不少。可她没有把再窗户开得大些,只是探出脖子凑到窗边去听那不成调的歌声与喧闹的调笑声。
不多时,人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了起来。
曲红绡瞧她痴痴发笑,禁不住浮起笑意:“想听便大大方方地出去听,何必这般藏着。”
却见卫璃攸摇摇头:“我若出去,她们既不唱也会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