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明琅在一旁竖着耳朵听,暗自对此事留了个心眼。待到私底下,又缠着贾肇刨根问底:“阿兄,二公子和他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肇听了霎时脸色大变,才忆起当日席间失言,忙含糊其辞,说道:“那日我酒后失言,说得都是些胡话,哪里算数。”
“你莫想糊弄我,我晓得你与二公子昔日也有些交情,常一同饮酒,自是知道甚么内情。”贾明琅见贾肇不肯松口,便瘪起嘴故意说起赌气的话来:“都说女儿出嫁便不是自家的了,想来阿兄也是这般想的,便将明琅也当做外人一般防着。”
“我哪里会将你当外人!”贾肇对这个妹子打小宠溺,禁不住她一缠二求,不多时便松了口:“这事我同你说,你切不可再与外人提起。”
贾明琅忙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多说一句便做个拔了舌的小鬼!”
贾肇道:“二公子常找我喝酒不过是找人陪着消愁解闷的。都因他夫人对他心有怨怼,平日里冷淡得很,他心里苦怨已久。后来因与他夫人赌气,一气之下才自愿去祁地做了质子。”
贾明琅问:“那他夫人为何怨恨他?”
因是对着是自家妹子,贾肇多说了一些平日说不得的话:“只能说是那妇人恬不知耻,她出自下吏之家,能嫁到卫家已是高攀,竟还敢惦记着旁人。”说完又叹息道:“还以为二公子是个聪明人,到头来竟栽在了女人手里。都说红颜祸水,确是不假。”
贾明琅不曾想那柔柔弱弱的顾夫人竟也有如此出格的一面,心中不由为之一惊。
待日后贾明琅与顾清沅日渐熟悉,知其人品端正随和,倒也没有因为贾肇一面之词对她心存偏见。
直至一日恰逢婢子奉上卫孚来信,却见顾清沅未拆信封直接令人收走,不禁又想起贾肇那日所言。
贾明琅心中甚觉此举不妥,便将她拉到一旁,说道:“二公子是你的夫君,你既己嫁给他便该一心一意,若还有甚么念想应早些断了才好。旁人见你如此,还不知会说道些甚么。”
顾清沅听了她此番训倒也不觉诧异,只笑笑说:“我是个心死之人,哪有什么念想。”
贾明琅闻之不禁皱眉:“你还年轻,哪里就心死了。说不准二公子过些时日便回了,你且安心等他回来。”
“他回来了又如何,不回又如何?”顾清沅苦笑了笑,不等贾明琅再出言相劝,忽兀自说道:“你说若有人在洛殷城里害死了人,该如何处置?”
她此话问得唐突,贾明琅愣愣答道:“自然该按律法处置。”
“那倘若是贾家,或是卫家的人害死了人,又该如何?”
贾明琅心里咯噔一跳,顿了顿,舌头已有些不利索:“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自然该依法处置。”
“当真如此?”顾清沅嘴边含着惨然的笑意。似在质问,又似乎只是想从她嘴里再听一遍同样的答案。
可她这回却说不出口了。
“嫁到王府前,我曾有过一门亲事。”顾清沅忽然语气平淡地说着,仿佛在说着些不痛不痒的陈年旧事:“那人是个翰林院书吏,家世与我家也算门当户对。可我父亲既知我有望嫁入卫家,便立马毁了那桩婚约。”
贾明琅忽然想起,贾肇说过顾清沅心里惦记着别人。
贾明琅寻思着,问:“那人如今如何了?”
“死了。”顾清沅道:“听说是失足落水死的,据说那案子差点将你兄长牵扯在内,不过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事后没过多久,他父亲一病不起,据说他娘亲后来也疯了,其余族亲为避祸端皆远走异地,到头来落了个家破人亡。”
她说这话时仿佛不关己事,面如一滩死水,无丝毫波澜。
心里惦念已久的真相近在眼前,贾明琅却不敢再问了。这些事她不曾听阿兄提及。此时面对顾清沅,只觉得如芒刺背,心中羞愧不已,却连句抱歉的话也说不出口。
“人各有命。”或许是看出了贾明琅眼中的不安,顾清沅忽然说道:“这些年我常常对自己说,这便是各人的命数,怪不了谁。若要恨,也唯有恨我自己。”
贾明琅的心莫名抽疼起来。她也明白自己沾染的这一点痛心,必然及不上对方所受十之一二。
“你恨二公子吗?”贾明琅最后鼓起勇气问她。
顾清沅淡淡说道:“他主动请缨去祁地,往后生死未知,也全因我而起。我害他如此,又哪有资格能够恨他。”
贾明琅原本还有一句话想问她,可想了想,终究没说出口。
第63章宫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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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沉默时,茶盏已见底。四周婢女早被事先遣走,顾清沅只好起身亲自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