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火懒得与她多费唇舌,直接戳破对方来意:“阳老大,叫你来的?”
悦娘被他说得一愣,也不否认。
这种事并非头一回了。阳老大赌钱欠了许多债,前债未还又添新债,自己拉不下脸去找王仲火再借,便让悦娘去借。撂下话说,让悦娘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把钱要到。阳老大是悦娘在巷子里的靠山,她既指着这男人过活,有些事自然不能逆了他的意思。
“哎,你这人就是不知意趣,有时实在木讷得很。”悦娘抱着手臂,一脸娇笑:"你若觉得亏了,姐姐我今天陪你一晚。”
“你值几个钱。”王仲火冷笑。
面对直戳心窝的刀子话,悦娘似乎习以为常,并不将此放在心上,用轻浮的笑声一掩而过:“你说值几个钱就值几个钱。我只晓得若一分都借不到,回去怕是不好交差。”
王仲火脸上的皮肉都绷紧了,表情显得更加冷冰:“阿旭这人,靠不住,你跟着他,不值当。”
“他是靠不住、不值当,你倒是靠得住,可你肯要我吗?”悦娘说着已贴了上去,伸手按在王仲火胸口:“前几年姐姐我待你也不薄,倒贴着让阳老大照拂你,你才熬过最难的那些日子。如今你就念念往日的情分,不要让我难做。”
王仲火将她的手拍开,掏出些碎银子扔给她:“拿了,赶紧滚。最后一次。”
话是这么说,可任谁都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悦娘双手接过钱揣进怀里,投去媚意的眼波:“晚上真不要?”
她晓得王仲火瞧不上她,如今恐怕看见她这张脸都会生厌。可她就爱说些放荡撩人的话,好像性子已被作贱坏了,上赶着被对方羞辱几句才舒坦。
这时屋内忽然传来响动,似起了什么争执。只听有女子喊道:“你放开我,我不走!”
王仲火顾不上与悦娘纠缠,忙进屋查看。只见卫璃攸不知何时醒转,眼下竟瘫坐在地上,红绡正跪坐在她身旁。
原是悦娘叫门的时候将卫璃攸惊醒。她睁眼便瞧见红绡正欲背着她起身,赫然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便死命挣扎,推搡间两人跌坐在地上。红绡已隐忍许久,这时终忍不住大声说道:“你要任性到几时,有什么事能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不用你管,我死不了。”卫璃攸撇过脸,眼里含着泪。红绡从未这般同她说过重话,委屈霎时涌上心尖,话语中不禁带了刺。
红绡这几天心力交瘁,时时压抑着情绪。方才是因气急,语气才重了些。这会儿冷静下来,可又说不出软话来哄人。
她伸手想去扶卫璃攸起身,对方赌气一般不理会她。于是手空落落地悬在那里,不知所措。
“哎哟,咱们仲火兄弟真是罪孽深重,”悦娘这时也溜进来在一旁瞧热闹,不忘说上几句玩笑话:“姐妹两个这是为了你,争风吃醋吵起来啦?”
“你闭嘴。”王仲火斥了她一声,却没能让她消停。
“原来是那日你捡回来的两个姑娘,难怪眼熟。”悦娘自说自话,目光已落在卫璃攸身上。不等王仲火赶她,又俯身对卫璃攸笑着说:“这位妹妹有什么不顺心的,也该起来说话,坐在地上好不体面。”
卫璃攸自然没心思搭理她,方才一番折腾,惹得她捂唇咳嗽个不停。悦娘似乎瞧出她气色极虚,皱眉道:”你这是病得不轻,还不快些起来去榻上歇着。若有钱,最好能去城里瞧瞧大夫。“说着也伸出手,意欲搀扶。
“不必瞧什么大夫,休息一会儿便能好了。”卫璃攸抬头看向红绡。
红绡抿着唇半句话也不说,眼底凉丝丝透着锐意,似在无声地指摘些什么。卫璃攸看清了她的心思与态度,心一横,又瞥向悦娘,顺势搭上悦了娘的手,慢慢站起身坐回榻上。
悦娘瞧这姑娘病中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偏偏不肯就医,估摸着是因为钱的缘故。毕竟先前就被阳老大勒索了一票,想必已无钱看病。
她到底不忍心见这女子硬扛着病痛,便想变着法激一激王仲火,让他掏钱。于是朝王仲火道:“这姑娘既是你花钱讨来的人,若是放任她病着活活把人熬死了,岂不吃了大亏。人只要活着,或是留在身边伺候你,或是拿去卖了,总是比死人有用处不是。”
卫璃攸并不知晓当初被王仲火救下的细节,这时听悦娘所说,直觉得倍受侮辱,气得身子发抖:“你胡说些甚么?你当我是——”话没说完已伏倒在榻边重重喘着气。
王仲火连连摆手,想要解释,可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清。红绡见状连忙打了碗水送过去,卫璃攸却赌气不让她喂,自己接过碗把水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