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雾青的新同桌叫贺成想。
是个戴眼镜的斯文男生。文文弱弱的,眼镜片厚约一啤酒瓶底,看人的时候有些呆,眯起眼盯两三秒才能看清人。
年龄还比钟雾青小一岁,听说是当年入学早了。早晨标配一袋牛奶两片吐司,外加十分钟晒太阳。
两人挺聊得来的。
贺成想这人木讷老实,钟雾青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没什么小心思,等他反应过来,钟雾青已经捉弄他两轮了。光喜欢解数学题,一到语文阅读理解就大脑宕机,指着“为什么”说“怎么做”,钟雾青替他着急呀,恨不得上前帮他写两句。作文卷面更是一塌糊涂,被语文老师当反面教材,放眼过去净是涂抹的黑点,老师读一句要卡顿三四回,读两句忍不住了点名让他自己读。
钟雾青笑说,他可能对写字过敏。
雾城一中的座位统一用连排的木桌,配套木椅,连接处运用榫卯结构,不费一根钉子。就是有些年头了,总有几张椅子坐起来摇摇晃晃的。
钟雾青搬到其他座位后,江妍这边的座位一直空着,老师询问她旁边座位可以坐其他同学不,江妍说比较想一个人呆着,婉拒了老师的提议。
一直到毕业,那座位都空着。下课会有其他同学过来像江妍求教,理所当然地一屁股坐下去,有的男生力气大,那椅脚发出刺耳的呲啦声。
江妍让他们小心点,毕竟是个多余的桌椅,坐坏了很难换的。她可不想钟雾青到时候没得坐。
但事实上,钟雾青很少会过来,江妍也很少去她那边。彼此都太忙了,有做不完的题,学不完的习。明明不过两个组的距离,上了高三后,它像一道天堑横在中央,谁也过不去。
忙里偷闲时,钟雾青才会远远和她打声招呼。或者来到江妍身边趴桌子上,坐个两三分钟,然后闲聊几句,聊得都是今天做的题型。
所有与学习无关的事物,几乎全数挤到记忆边缘,或者暂且搁置在某处。因此她们连这样仿佛此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相处,都能适应得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