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蜡烛。”
方朵小小心地从那个盒子里拿出短短的蜡烛包装。这一刻的餐厅依然没有开灯,然而客厅落地灯的光线和柔和地散射过来,陈青垂着手,站在那张餐桌边。
“诶……打火机,先别开灯。”小姑娘自己找了一圈把东西凑齐,用一只手遮着点上了火,才抬头去看陈青,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哎,怎么……”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如果说一进门的时候,屋子里的氛围只是水面上浮动着的那一层薄薄的冰晶,而陈青甚至在那种状态里也是悠游而漂亮的,披散下来的长发好像幽暗河底会一绺绺招摇的草。
而现在陈青只是站在那里,垂下目光看过来:
“方朵。”她慢慢地问,“我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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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戏剧性的夜晚迎来了一个非常戏剧性的结果。方朵走到和客厅连通的那个小阳台,抬手把卡在轨道上的玻璃窗用力拉上。
冬天的夜晚已经变得料峭,深蓝色的天幕倒映着一两点疏星。
这一刻的地面上当然万家灯火,橙黄色灯带绵延成跃动火焰一样的河流——但是没有人知道陈青在从郊区学校回来到方朵进门中间的这一段时间里,在那一盏稀薄的落地灯光下做了什么。
手机屏幕上的古装偶像剧还停留在进度条卡顿的那一秒,然后空气流动灯影鲜活,蜡烛的光点很小地闪烁着,照亮了半个抹茶巧克力小蛋糕。
“姐……”方朵原地转了两圈,“体温计在哪啊??”
在玄关的医药箱。
这些东西都是陈青添置的,一件一件分门别类都很齐全,从前没有意识到,但是方朵在这里住了这些年,居然真的一次都没有用到过。
就好像方朵猝然想到,从陈世国的家里搬出来之后那么多年,她好像真的就没有再进过陈青的房间。
而一个总是游刃有余而高级漂亮的人忽然之间跌入那种脆弱的罅隙,这种角色转换就总是会变得越发奇妙。
过去陈青的床和书桌都和方朵的家具摆成对角线,但因为没有多久对方就离开家去念大学,那种共处一室的记忆其实非常稀薄。
另一半房间总是笼在那种淡淡的灰影里,洁净,沉寂,一种高级的颗粒感。那一棵植物已经不在那里,但空气里蔓生着它的枝叶。
方朵非常积极地找齐了体温计和退烧药,倒好热水,再把刚刚吹掉蜡烛的小蛋糕搬到床头柜上。陈青在五分钟之前被她拽着塞进了被子里,床头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毛绒绒的睡衣,是去年陈青和同事拼团买的。
冬天来了,这样打在睡衣质料上的灯光就显得非常柔软。
陈青的房间依然很简洁,所有东西分门别类归置整齐,然而半弧光线从睡衣散射到被面上,就变得饱满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