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朵在念的那所学校每年都会举办很盛大的成人礼,邀请家长亲属访校参观。
这样一想就忽然很细微地痛了一下,不知道是哪里的神经末梢。旧小区的阳台只有很短的几个小时可以享受到阳光,陈青刚刚转身之后站在那个交界处,这一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种阴影里遽然地闪过去。
原来过去了那么久,还要花比想象更多的时间来接受这件事。
不防下一秒方朵闷闷地冒出一句:“反正你以后也管不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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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句话,陈青和方朵经历了有史以来最长时间的冷战。
陈青沉下眸色,声音低到冰点:“你再说一遍。”
“我说——”方朵抬起目光,然后很快地又低回去,“姐……”
小狗如果预先知道了自己要被丢掉,也只会好好地藏起尾巴。
它不会质疑,不懂反抗,只是背过身,然后嘴硬说自己一直都在流浪。
陈青讲话时咬字很清晰,很多年带课做家教和在中心小学教书的影响,语气总是不疾不徐的平和,条理清晰又完满,好像没有什么情绪可以扰动那个稳定的核心。
所以最后还是没能问出口:如果不是我呢。
如果五年前被陈世国领进家门的是随便另外一个谁,你是不是也会像现在一样,如此细致周全地为她安置好生活中的一切。
是男是女,高矮胖瘦,如何隔着那间客厅遥遥望见你的第一眼,怎样让视线与你交会相逢。
像这样盘根错节的情绪太过幽微,以至于哪怕是一根线头,都很难轻易地梳理出适合开口的理由。
最后方朵说:“你自己不也是一样。”
第15章15国境线上的舞会
……所以说错话了。
方朵低下视线的时候用余光瞟了一眼地面:落日夕照在有些凹凸的石英地砖上起起落落地跳跃,陈青站在那里,又仿拂划开黑夜与黄昏交界的一道岿然阴影。
对方的画笔和颜料桶都还搁在餐厅的转角,在这一刻飞快收敛的天光里切割出曲折的光影。
用过的速写纸没有叠齐,卷着边缘垂荡下来,又好像一道风的痕迹。
方朵想起之前在餐边柜底层看到的那两张入场券,并不是她有意,只是如果一整个家里的物事细节都素净明朗,那种红底烫金的奢侈质感就很容易变得扎眼。
艺术中心,画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