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声部单独排练已经过了第一阶段后,接下来当然就是整个乐团的合练。而谁都不知道这时候到底能出现多少问题——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夏梵特·费尔德巴赫。
毕竟前任皇帝亚历桑德罗六世对交响乐的欣赏仅限于在什么需要宣扬的时刻把乐团丢那儿演奏;现任皇帝谢斯托娃一世则是一切以工作为主导,配乐可以干脆用燕妮放录音,所以尼古莉亚宫的乐团十几个人凑一起演奏舞会曲目倒是一把好手,但这种几十人快到百人的大型交响乐那是真的毫无经验。
尤其夏梵特·费尔德巴赫大师还想不开一样加了人声。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条件,听起来也仍旧很美。
是没有磨合成为一体的声音中,作为主轴的两条旋律单纯的美丽。
第一主题是生满了刺的荆棘,从一开始就盘旋在所有声音之上。它凉得像冰,从一开始就是在喧闹到作呕的配乐中诉说痛苦和绝望,以及一点点极为微弱的对未来可以开花的希冀——那是一路下行的旋律中时不时出现的琶音。
而当然地,第二主题就是抗争。
不过这条旋律没有像是它的大部分同类那样激烈坚强,苦大仇深。它甚至是明亮的,从那些喧闹的,歌唱着的声音出现的时候,天真得像是在和几只作为蝴蝶飞过去的音符嬉戏。
然后一次又一次被第一主题掐断。
再一次又一次顽固地,坚韧地重新出现,重新歌唱。
重新抗争。
在音乐声再一次因为作曲家和指挥的不满意而停下的时候,哨兵安静地抬起了眼睛。
——虽然说是用在帝国这些年的经验写出来的曲子,但是其实并不太像是帝国。
——反而听起来很像是一直顽固到底的老爷子。
当然,这可能是林娜连第一乐章都没听完所以结论下得过于仓促,但看着眼睛这个一百几十岁还在机械辅助下上蹿下跳的老爷子,再想想他的过去,那么恐怕也很难说这样天真明亮的第二主题是来自帝国(不管是谁)而不是眼前这个老人。
但这也没什么。
导演一生到底就是在拍一部电影,音乐家一生最后也只是在写一道旋律——那么为了写出夏梵特·费尔德巴赫第十交响乐的颠簸到了最后,一切归结自身也不错。
只是终究赶不上老爷子的首次演出,大概有点可惜。
但这或许也没什么。
仍旧是少女模样的哨兵小小地笑了一下,在看见了回来照顾爷爷的奥黛莉亚的时候还对着词作家小姐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