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宅子,兜兜转转就落到了一个乡绅手里。
这地方太偏,虽有那么一两亩地,也不是好地,水利条件更差,租给佃户都没人愿意种,就一直空着,空了很久。
那乡绅要这块地,倒不是脑子有毛病,而是他有个爱结交江湖朋友的坏习惯。乱世之中,寻常人靠不得朝堂,也就只能指望些江湖道义。
所以这宅子到他手里没几年,就来来回回住过不少到燕京暂居的朋友。或读书人,或商旅,形形sè • sè。
再比如现在,来了一个名字叫萧道尚的坤道,领着一个年岁刚满20的姑娘,住了进来。至于那姑娘的名字,便是燕关雪。
那坤道看上去和一般道士没什么分别,一身青蓝色道袍,又值不惑之年,给人的感觉总是淡淡的,又像什么都看得透似的。
但那姑娘,却有些特别。
单从样貌来看,她就不像这个国家的土著。说她生得白净吧,不是地主老财家的文弱闺秀,说她有些力气吧,也不是生在农户人家的苦命孩子。
平日只穿着棕灰对襟短衣,蓝灰长裤,和一些地方寻常农妇的打扮没太多区别。但她不梳发髻,只爱随意绑个短马尾,自有几分精神在。
今天太阳挺好。
小小的院子里,山桃也长出些骨朵来,眼看着天气就快暖和了。
燕关雪从早上开始,就在屋内的几个木箱子边收拾着什么。看时候不早,便从里面挑挑拣拣,搬出小几罐酒,朝里屋的萧道尚问道:“老师,您说的,是明朝天启年间的那几罐吗?”
在里屋的萧道尚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从外面只能听见几个大筛子翻来翻去的声音。她随口应了句:“卖去吧,也就它们了,你要拿再早年份的都没人信。”
“可是老师,我还是不明白,人要不清醒可太容易了,怎么还要喝酒?”
“怎么说你才出来没几年,不知道这外面的事呢。剥夺他人清醒思考的权利这种事啊,只有在河梁是违反公序的。一旦到这外面,人心通常比理智来得要重。他们有的是苦,有的是妄,选择不清醒时,通常还快活一点。河梁一开始也不想选酒,可谁让有时候,它比黄金还要保值呢?”
“既然如此,酿酒囤酒也是河梁一千年来的老行当,可为什么,现在又只从旧库存里搬,不再酿新的了?”
“你别总在史官资料库里翻东西,有空也去看看研究者们的报纸才是。卖酒这种小事,原本就只是个赚钱的门路,换成什么都可以。现在最紧要的,是解决河梁全面供电和全球通讯的问题。有些研究者想得更大胆,已经在讨论用核能运转河梁的可能性了。”
“您的意思是,在能源问题面前,其他经济手段都是杯水车薪?只要在能源上有所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