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之前和他一起做事的时候,犯下过一些事,现在要审他,恐怕会牵扯出来……你看,安娜不能没人照顾,而且把肇事人先保释出来,我也可以叫人去打他一顿给安娜报复……”他尽力真诚地看着我,“有话好商量,对吧……我一个人做不成这等大事呀,你是安娜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我就想问问你能不能……”
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恶心感朝我涌过来。
张安娜倒下了,我站在她的位置上,面对着她一直以来不幸的来源。我终于能感同身受一点点——对于她所经历过的这些接受不了,又甩扔不开的东西。
韩祖一停了车,我把张展运轰了下去。
到了医院我才知道,到现在张安娜手术的医药费都还没交。张安娜从昨天到现在被下了五次病危通知书,她妈一直在哭,但唯唯诺诺地什么也不说。
我把手术费补上,沉默地等在外面。
消毒水味混着血腥味,好讨厌。断断续续的女人哭声也令人烦躁。
我深呼吸,把头埋进臂弯里。
期间张展运还来了一次,差点和我在手术室门外大打出手。韩祖一把张展运夫妻送走之后,我也让韩祖一赶紧回家休息了。
我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张安娜,张安娜一个人待在里面,一群人尝试救回她的命。
终于,医生推开门走出来,对我说:“你好。病人暂时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给她转到病房里观察。不过这个协议书得让家属来签一下,病人的双腿受创太严重,后续很大概率要截肢。而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现在的状况,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但只要后续治疗得好,还是能醒过来再恢复的。”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临了要签字,我不得不打电话让张安娜的妈妈再来一趟。
对于她来说,或许我比她的家人更像她的家人,我比她的爸妈要更爱她。可是讽刺的是,无论如何,我此时也无法替代张安娜父母在她生命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