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璇一时语塞,她平常装惯了小孩,但毕竟不真的是小孩,她知道白温景的担忧,也知道他这份担忧是对的,虽然白温景待她的好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他的女儿,可毕竟这份好落在了自己身上,白璇想说出口的话,只得又咽了回去再斟酌起来。
白温景正在哄着白璇,外面忽然听到一声“报——”,然后就见一个他派出去送白岚的手下惊慌失措地跑进院来,跪在了屋门口。
白温景皱了皱眉头让他进来,肃声问道:“出了何事?”
那手下跪在地上脸色惊惶:“庄主,我们在城郊碰到了那轲人,现在白岚小姐生死未卜!”
第6章
白温景还没来得及反应,白璇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甚至因为动作太大还带倒了旁边案几上的茶杯,一地水渍斑驳。
那手下浅灰衣衫上沾满了血迹,脸上也有许多刀伤,一看便是那轲族银钩弯刀的手笔,有几处伤口极深,几乎露出了颊上白骨,他整个人虚弱至极,向白温景禀明情况后就昏了过去。
白温景刚才哄白璇时脸上难得一见的温情已经彻底褪去,只剩下了惯常的冷厉,他命人进来把那昏迷的手下抬下去医治,然后就大步流星地往出走。
白璇眼看白温景要走,赶紧跑过去扯住了他的衣袖,白温景摸了摸她的脸,尽量放缓了语气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爹爹现在便带人去找。”
白璇只能撒了手,看着白温景离开。
……
芜州地处中原,虽然朝廷明令禁止那轲过界,但依然常有那轲人乔装改扮混迹其中,不动则以,一动就是一场不小的变乱。距上次听闻附近有那轲人后已有整整五个月,白温景不知道他们是在筹谋着什么,还是这次的事只是巧合,毕竟送白岚离开时并没有张扬,马车从外看也不过是普通大户人家样子,没有任何会暴露山庄身份的地方,说是只为打劫钱财也并不是不可能。
但无论如何,他虽然不能将白岚留在身边,却也不能看着她遇险不去搭救,他想防着这个孩子,却也不是要因为自己的一点压在心头按捺不下的猜测就将她逼上死路。
白温景带着人到了城郊时,城外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满地狼藉的血迹,还有打斗痕迹,白岚的霞色斗篷掉在了道旁的草丛里,上面明显有刀剑划破的裂痕,几片破碎的布角被风吹到了不远处。
白温景心下一沉,回身叫道:“左楼,你带人去重山上找找,几条小路都不要放过,留几个人在山下守着。”
他话音刚落,一面容清癯的男子从后走来,他手中持一把长剑,左手虎口处有一道很深的伤疤,几乎将手掌劈成两半,一抬手时便格外显眼。
“属下立刻带人前去。”
左楼是白温景手下护法之一,十几年前越剑山庄还不似今日兴盛时,左楼就已经跟在白温景手下江湖闯荡,忠心是不言而喻的,后来白婳与白岚闹翻,白岚有一次忍无可忍在山庄中便与白婳争斗起来,只是两人武功相差悬殊,一出手就高下立见,白婳没能敌过白岚几招,眼看着就要被当胸一剑刺中,这时是左楼突然冲出来救了她,可惜剑势汹汹已经来不及收回,白岚竟失手错杀了左楼。
左楼这样的人,有难得的忠心和情义,即使不能为自己所用,白岚内心对他也是敬重的,他拼死都要保全白婳,白岚不想让他死不瞑目,就再次饶过了白婳,却没想到给自己留下了杀身的后患。
另一边,等左楼带人离开,白温景自己也带着人去往别处寻找。芜州城外有两处最适合藏匿,一是城外几里处的重山,山路崎岖纵横,下山的小路也四通八达,来之前白温景已经提前安排了人去守着山下出口,因此不需要太担心。反倒是芜州的护城河璋水,回环曲折,两旁又有许多一人多高的灌木丛,难以搜寻。
他现在只能希望白岚足够机警,不至于被抓去为质。
……
横亘在小腹上的一道刀伤伤口狭长,刀刃带着细齿,将血肉勾得一片模糊,白岚苍白着脸捂住腹上伤口艰难地沿着璋水往城门边走。
斗篷已经在打斗的过程中丢了,身上衣服格外单薄,再加上伤口时不时传来的钝痛,白岚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虽早知道城郊有那轲人埋伏,但马车突然被劫时还是没能来得及防备,硬生生被拽了出去摔在地上,磕伤了膝盖,嘴角也不小心被刀柄磕到。
白岚抬手按了一下嘴角的伤口,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璋水清澈见底,足够看清她狼狈的倒影,不过白岚倒是不甚在意,匆匆一瞥就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