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叫我过去的时候,我在她旁边的酒壶里下了药。”
白璇那时因为兀述的视线而偏过了头,并没有看他,可周围那些那轲人却是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且不说兀述的动作有多快,能在对手众目睽睽之下还敢做这样的事,着实是有一番勇气,白璇不由得对他有了几分佩服。
“那我们现在该往哪边去?”
兀述指了指东边,道:“我和他们过来时经过了那边的一条河,可以沿着树林小道走过去,只是走大路如果他们醒了追出来,很可能会撞到,走小路又容易遇到狼。”
白璇想了片刻,还是道:“走小路。”
兀述也是这样想,与山间野狼相比,那轲人也依然要凶悍几分,不说白璇如何,他自己逃跑被抓回去的话,这条命怕是留不到明天。
他想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曾经还在北漠的时候,夜晚他枕着草席,裹着破旧发霉的毯子,心里就在这样想,他一定要从那个地方逃出去,从那些人身边逃开,无论再去到何处,都好过做人的奴隶和阶下囚。
那个曾被他当作过家乡的地方,现在视他为仇敌,却也被他看成是这辈子莫大的耻辱。
第29章
两人休息了片刻之后便又起身,夜晚太黑,雪地湿滑,兀述回头伸过手让白璇牵着他走,白璇本觉得无所谓,毕竟她也不是那么矜持的古人,再加上现在情况紧急,就要将手搭上去。
结果兀述悬在空中的手却忽然顿了一下,转而拉住了白璇的衣袖,没有碰到她。
“你们汉人的规矩太多。”兀述闷声道。
白璇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在黑夜里看不分明。
兀述的体力比她好太多,步伐又快,白璇渐渐地跟着有些吃力,但兀述却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他越是往前走,就越是觉得前面就是他能逃出生天的大道,连攥着白璇衣袖的手也越握越紧,白璇几乎要被带得踉跄。
她有点能体会到兀述的情绪,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就更加能受到感染,两人从开始的快走,最后几乎要跑了起来,尽管在雪地里行走步履维艰。
可能因为从小长大的环境的缘故,兀述识别方向的能力很强,他只从这里经过过一次,却一点都不显得慌乱,也没有走错了方向,眼看着璋水近在眼前。
她正想叫兀述一声,兀述却猛然撒开了她的袖子,转过身推了她一把,白璇向后一仰摔倒在地,紧接着就看到一抹银白的刀光在眼前闪过,兀述被逼得靠在了树上,脖子上架着一把弯刀。
方才那六个那轲人竟然从四周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就像等候他们已久一般。
他们还是中了圈套,白璇立时惊出一身冷汗。
一个那轲人走到白璇身后,将她的手腕拧了过去死死捏住,然后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那手心里黏湿的汗味让人几欲作呕。
白璇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兀述被一脚踹进了雪坑里,然后又被扯着衣领子拽了出来,因为用力过大,衣服都被扯开jsg了,少年单薄的胸膛袒‖露在冷厉的夜风中,离得不算太远,白璇都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肋骨。
接下来就是拳脚砸在身体上沉闷的响声,还有兀述时而隐忍不住的痛哼。
白璇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无力,在这种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所幸他们还不是现在就想要了兀述的命,打到他彻底放弃挣扎之后就将他绑在了树上,白璇也被和他绑在一起。
那几个人没有再点火堆,只是在旁边或站或坐着,不知在等待什么。
白璇听到兀述忍痛的声音,心里不忍,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扭过头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不该拉你下水的。”
兀述仰了仰脖子,将头抵在树干上,道:“不干你的事,即便没有你,我今天也要走。”
白璇想起兀述一直在那里擦刀的举动,知道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只不过没想到他的计划里又多了一个人而已。
兀述觉得脸上湿湿热热的,好像额头在流血,但这种感觉却让他依然觉得快意,哪怕被拳打脚踢,心里也是痛快的,他压抑了那么多年的屈辱和仇恨,终于再也不用克制了,哪怕他今天就要去死。
他还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说的话,他说北漠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地方,你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就一辈子都是那轲人,流着那轲人的血,也要有那轲人的魂。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相信的,可后来却开始发自内心的怀疑。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污蔑勾结汉人,被族里处以极刑,那些人甚至不去问个青红皂白,就将他们一家打入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