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柳在看到白璇被白温景从马车上抱下来时急忙迎了上去,奶娘也已叫了郎中过来。
众人手忙脚乱地去到了白璇的房间。
白岚没有过去,只能站在门口的案几旁看着众人在白璇床前忙碌。
沈晏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小声问她:“白璇怎么样了?刚才出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白岚摇了摇头,道:“应该是受了风寒,而且脚也被冻伤了,才有些发烧。”
沈晏宽慰她道:“应当没什么大事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白岚撇开了这个话头,转身看了看门外,兀述正一个人远远地站在院子里,身旁有几个人在看守着他。
“义父有说打算拿他怎么样吗?”
沈晏环顾了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这边,就凑到白岚的耳边告诉她:“今日我偶尔听到白叔父和我爹说起这事,像是有可能打算将他留在山庄里。”
白岚正想说什么,那边郎中已经给白璇看完了病,就去白璇床边看了看。果然只是因为风寒,再加上之前心神一直太紧张了,现在乍一安稳下来,积攒下的疲乏就一起涌了上来,只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白温景伸手摸了摸白璇因为发烧而有些潮红的脸,还有汗津津的额头,叹了口气。
白岚走上前了一步,小心翼翼道:“义父,我留下来照顾妹妹吧。”
白温景点点头,道:“你照顾她我也放心,晚上注意些不要再受了寒,你也去换两件厚衣服,刚才叫厨房里做了些吃的,你先去吃些垫垫肚子。”
白岚都应下了,白温景又守着白璇待了一会儿,才离开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出去的时候兀述还在院子里站在,好像连脚下的位置都没有挪动一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现在已经天黑入夜的缘故,白温景觉得兀述看向他时眸子格外的黑沉,还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凶狠,就像一头真正的未经驯化的野狼一般,只是毕竟还是幼狼,尚不足惧。
“你跟我过来一下。”白温景指了指兀述,兀述便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那轲族天生就与汉人不和,是世代的仇敌,这是他生下来以后,周围所有的人,包括他的爹娘都在告诉他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要在一个汉人手下为自己寻生路,可现在他却别无他法。
白温景将他带到了自己的书房里,然后只留下了左楼在,其余人都退避了出去。
兀述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他习惯的是大漠孤烟,是天寒地冻时还搭在草原上的营帐,是夜里哀嚎的狼群,却从来不是这样的一方窄小天地。即使站在暖炉前,都会觉得有些局促,束手束脚。
白温景先在榻上坐了下来,不用说白璇她们,就是他方才心里也是起伏不定的,现在才终于觉得踏实了下来,能有心思好好理一下那些千头万绪的事,他想了想,开口问兀述道:“你说你是那轲族人,又为什么想要逃出来,宁愿到中原谋生也不想回去?”
兀述尚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给白温景讲了自己父亲被诬陷背叛那轲的事。
白温景听了之后沉吟片刻,兀述说的话倘若都是真的,他的父亲确实没有去勾结汉人却反被冤枉的话,只怕不仅仅是私人恩怨。
他前段时间也听说了那轲族的王过世的消息,现在新王已经继位,必然会想要清理一批从前对他父王忠心耿耿的老臣,再加上他的父亲非常得先王重用的大将,如果此时有小人趁机作乱,新王当然要顺着台阶下,把握好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收回原本分出去的兵权。
兀述是当真回不去了,他如今单枪匹马,再加上年纪尚小,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白璇与兀述有约在先,再加上想要安排这么一个人,给些温饱,对白温景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白温景便想让他自己随意挑上一个地方,他会给他路上的盘缠,还有足够在那里安顿几年的银两。
可是兀述却迟迟没有选,直到白温景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兀述才开口道:“我想留下,留在这儿跟着你做事。”
白温景笑了两声,问道:“理由呢?”
兀述直视着他的双眼,不带丝毫的退避:“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而且我很了解那轲族,我的父亲曾经每日都带我去那轲的军营,你想知道的我都能告诉你。”
白温景抬手拿起茶杯,轻轻撇开上面漂浮的茶叶,道:“你说的那些,只要我想知道便有办法去知道,又何须你来讲呢?再等几年过去,你知道那些也都没用了,我还留着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