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最后到底是瞒不住白岚的,可也不该是现在。她总该找个机会自己去告诉白岚,然后那时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白岚也无须担心她一个人在江湖上不能谋生,更不用担心她还有什么更多想要的。
倘若现在被她知道,自己过去对她说的谎,无论大小,都是怎么也圆不回来了,她还答应了白岚将来要一起走遍这世间的河山,可这约定,要用的该是手里的剑,而不是一手方子,一本医书,尤其她学的并不是什么正经医术,渐渐地她才品出味来,秦良就算是一开始,教她的法子里也都藏着些以毒攻毒的东西,更不用说现在学的都是些天下奇毒。
说出去,倒更像是风索楼——飞镖暗器,入骨之毒,弃人性命如扬沙敝履,没有丝毫余地挽回。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觉得自己不会去害人,即使她学的东西里不乏害人的本事,她也能把这些都用在正道上,只是这话光说是没用的,红口白牙,想要为自己辩驳也没有余地,白岚是没法彻底相信的,她会觉得是秦良已经把她带坏了。
白璇头疼不已,她自己现在也越来越看不透秦良,这人是越来越像个神棍了,每天神神叨叨不知在做些什么,有时竟然还会拿着地图看,密密麻麻一张羊皮纸上画着大启朝几百年的大好河山,在上面走过的却是秦良游离不定的指尖。可毕竟相识多年,她不管是凭着理智去想,还是感情用事,再或者潜意识里,都觉得秦良是不会害自己的,他做什么,总会有他的目的,即便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也不能就这样让白岚盯上他,怀疑他。
假如自己早点反应过来,把记忆里所有东西拼凑起来,能发现秦良是用了这么多年给自己在脑海里勾勾勒勒布下了一张记录天下之毒的密网的话,她还有机会,可到了现在,她无论是想从头学起,是想早些告诉白岚,都已经没有时间了。只能就这样继续瞒下去,谁都不能知道,就让她自己去看看秦良到底是谋划了什么。
白璇一进屋就那样呆坐在床边,雪柳进去的时候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过去摇了摇她的手腕。
雪柳笑盈盈地问她:“小姐今日是怎么了?有谁惹你着恼了不成?”
白璇接过了雪柳端给她的热茶,道:“不曾,我就是自己心里不爽快。”
说罢,又问道:“岚姐姐还没有回来么?”
白璇只抿了一口茶就没再喝了,雪柳接过来将杯子放到桌上,摇头道:“未曾回来,但方才在楼下站了片刻,许是又想起什么事,就走了吧。”
她不说还好,这一番话说得白璇心里七上八下,十分忐忑,正要再多问一句,楼下已然传来了白岚的脚步声,刚才心里想过的那些,一瞬间都空白了,白璇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岚,一次又一次地想办法回避,可白岚怎么会真的不知道呢。
白岚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白璇正侧着身躺在床上,听见她进来,便赶紧坐了起来,却一句话都没说。
白岚回来时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问,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见此情形,倒是没再多想,直接问了出来。
“方才我去流景楼的时候,你也在那边?”
白璇愣怔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白岚又问道:“那怎么不出来见我呢?”
白璇不知如何回答,犹豫了半晌,却只说:“我也不知道。”
白岚没有再逼她,她随手拿起白璇放在床边的一件外衫,帮她叠了起来,轻描淡写地问:“我看到你给秦先生写的那个药方子了。”
白璇嗯了一声,便又沉默了。
她们两个都不是健谈的人,但在一起即使安安静静地都不说话,也很少觉得尴尬,而现在白璇却难得的觉得有些不自在。
“岚姐姐……”白璇去拉白岚的手,白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白璇抬头看她的眼睛,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是有些疑惑,却也足以让她觉得歉疚,白岚对她那么好,但她从头至尾,不过给她看了一场piàn • jú。
白璇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她艰难地开口道:“我……我确实有事情瞒着你。但是绝对不是对你不好的事,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我总会告诉你的。”
她说完,白岚还是没有反应,她越是平静,白璇就知道她其实多少都有些生气了。
想来也可以理解,明明是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姐妹,虽然彼此之间也总会有秘密,可自己一开始选择地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瞒,换做是谁心里也会不舒服的,何况白岚那么在意她,在意地比亲姐妹还要多。
“我不会怪你,也不逼你一定要告诉我什么,但是我不能不去查秦良。”白岚眼神很坚决,无可转圜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