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璇几步过去坐下,看到了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江面的小男孩,心里忽然有了点不好的猜测。
“姐姐,你有没有感觉到身后好像一直有人在盯着你?”
白岚摇了摇头。
雪柳听她这样说,笑着凑到她们俩面前,问白璇:“小姐,你是不是昨晚被吓到了?没事儿的,这青天白日,真有鬼怪也不敢出来。”
白璇还真的是觉得被什么厉鬼缠上了,毕竟虽然发现了那个要害自己的小女孩,但当时她在窗外看到的那个白色身影却还是没能知道是什么,按照窗户的高度,不可能是那个小女孩,如果她在外面垫了什么凳子之类的,她们也没可能听不见,实在是蹊跷。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分他们上了岸,白璇才终于感觉到片刻的轻松,好像那样用阴鸷的视线一直凝视着自己的人也随着船停留在了岸边一般,得以卸下一身重负。
潮城更偏南,离都城近一些,秩序多少都比朔城以北更加井然,进城后看到的街市上也要更热闹。
白温景早些年曾在此地与兰容住过一段时间,因此置办下了一处小院,当年离开时交给了自己一个已经年老却家中无儿无女无人赡养的属下打理,也能给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这次时隔多年重新回来,就直接带人去那里暂住了。
不过隔了一道江,这边路上的积雪显然是少了许多,露出了青石砖地,还有黑瓦白墙。
沿着一条幽僻的小巷进去,不过多久便看到了那个小院。院门是半开着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缕炊烟袅袅升起。
可白璇一眼看到的却是门前的那棵树,因为落尽了枝叶,系在上面的红布条就越发显眼。
她走过去随手踮着脚尖看了看,却是愣了一下,那上面分明是白温景的字迹,尽管略有些稚嫩,却还是一眼认得出,除此之外便是一样蝇头小楷,不必想也知是兰容了。
“白首永偕,花好月圆……”白璇不知不觉念出了声,恰好被白温景听到了,轻咳了一声道:“这是当年我和你娘刚成亲的时候写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没有都褪色。”他说话时神情也有几分怀念,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白璇又翻着看了几个,却无意中在一个自己探不到的枝头上看到了那样一句: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白温景面上也有些不好意思,拉了白璇带着她一起去敲门,没让她再看了。
白岚没有跟过去,她站在树旁愣神,手里捏着几根红布条。她印象是兰容是性情最温婉的人,竟不曾想过她也有这样一颗炽烈的心。
她记得自己的爹娘说起过白温景和兰容成亲时,恰好是白温景当年势单力薄被风索楼到处追杀逃命的时候,性命悬在刀尖之上。兰容偏要在那时嫁给白温景,定然也是想到过自己可能会面对的事,可后来……都是造化弄人啊。
白璇一见生人还有些窘迫,偏偏白温景要让她去敲门,白璇就回头喊了白岚一声,白岚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红线盟约,向她走了过去。
过来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满面沧桑的老者,看年纪已是古稀之年了,起初看到站在门前的白璇还有些不解,再一见到白温景,竟有些老泪纵横了。
他俯身便要拜,却被白温景抬手拦住,道:“进屋说吧,我们大约是要在这里暂住几天了。”
这院子里只住着老人一个人,自家打理着菜圃,又养了些鸡鸭,隐在这闹市之间也算是一处桃花源了。
白璇听白温景说,这老人本姓李,是从白温景小时便跟在身旁的,几乎是看着他长大,后来有了山庄之后,又一路追随,几次救他性命,算得上是恩人了。
老人自己一生没有孩子,看到白璇两个就格外喜欢,翻箱倒柜地找了许多干果小吃摆在桌上。
“你们今天来得正是时候,潮城这两天正是登乞儿节,晚上集市上热闹得很。”
白璇倒是还记得这个节,当初是自己随手编了一个,其实有些像乞巧节,只是这个是要去庙里拜神明,能祈愿来年心愿得偿,觅得情郎的。
大启朝民风开放,因此这几天在夜晚结伴去庙中的女孩不在少数,白璇虽然现在对这些没什么想法,不过去看个热闹还是可以的,再者,白岚又不一定也没有想法,这古代十六七岁嫁人的是多数,白璇有时候看着白岚成天和自己待在一起,去了外面又时常冷着一张脸,都替她担心,何况这几年本来应当偶遇几次男主,却连个影儿都没看见,也只怕是个没指望的。
白璇拉了下白岚的胳膊,道:“姐姐,我们晚上去看看吧!”
白岚点点头,“好,我也是头一次来潮城,去转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