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不耐烦地看向秦良,道:“秦先生何苦与我打这哑谜?我们这些习武之人,向来直来直去,也不懂你们这诸多谋算,直说只怕白岚见识浅陋也听不太懂,更何况先生这样话里话外的暗示。”
秦良终于收起了半分笑意,剩了半分依旧惹人厌烦地挂在唇边,缓缓开口道:“庄主性子太急躁了,不妨去听听仵作验尸的结果,再做定夺。”
白岚见他踱着步子转身走了,也不知自己是怎样忍住没有一剑劈过去。
那日白璇失踪,她当时便慌了神,听着影卫报上来的消息,原本刚举起的酒杯险些掉在地上摔碎,却是秦良在一旁眼疾手快地从半空接住了杯子,重新放回了她手心里。
她借口有事离开,匆匆派人去找,秦良却在依旧站在一旁,说着那些风凉话,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难道白璇被人抓走还能变成什么好事不成?
仵作已经验尸完毕,白岚看着神色凝重的沈晏,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查出来什么结果?”
沈晏将一枚银针放在她手里,道:“慢性‖毒‖药。”
白岚瞬间明白了沈晏的意思,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是什么样的人,如此处心积虑地在鸣沙阁里下毒,然后又在众人全然无力反抗时将他们悉数杀害,甚至在他们死后还要用那些残忍的手段去摧残尸体?
秦良在角落里靠墙站着,脸上半点笑意也无,平日里甚至眸光有些涣散的眸子此刻如同鹰隼一般牢牢地盯着越剑山庄的新任庄主,还有她身旁方才遭到如此残忍打击的少年。
清冽的月光从他的银色面具上划过,泛起一阵冰冷寒光,如刀如剑。
第114章
白璇在这山洞里待着,完全是闭目塞听,起初她还能勉强记得这时间大约过去了多少天,此刻是昼还是夜,可到了后来她便什么都分不清了。
樨娘到底还是给她下了药。
不知从哪一天起,白璇开始感觉到些许的耳鸣,接着眼睛也渐渐地看不清了,不管四周灯光有多亮,眼前的一切都和她隔着一层蒙蒙的雾。
这种状况唯有在樨娘给她送饭来时会有所缓解,她能嗅到樨娘身上常有的那种木樨香,不过多时眼前便清明了几分,也能听得清别人说话了。
那药下在饭食和茶水中,只要她还不想死,就不得不吃下去。只是应当不是什么致死的东西,顶多能让她在原本便有的无可逃脱的绝望之上,又加深了一层罢了。
有时樨娘也会和她闲聊些什么,不过一般都是樨娘自顾自地在那里说,她只充耳不闻,偶尔樨娘不耐烦了,凑到她耳边非要她给个回应,她便侧着头,眯缝起眼,又懵懂又疑惑地“啊”上半晌,装聋装瞎给她看,好似樨娘那一句句话都跌到了半空里,倏忽一阵风来,便吹的影儿也不见了。
樨娘来几天,她便装几天,装到最后惹得樨娘火冒三丈,却又碍着受人之托,究竟不能拿她怎么样。
那日樨娘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条刚烤好的鱼,新捕上来的鱼,肉质鲜美,又加了无数佐料,白璇是个整日里半饥半饱的人,远远闻到味道便已难受慌,偏偏樨娘还像是在报复一般,端着那鱼在她这半瞎的人面前晃。
等到视线里终于恢复了一片清明时,樨娘已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将那鱼吃完了,白璇没有多看她一眼,端起放在一旁的杯子,急急地喝了两口水,才暂时抑制住了腹中的饥饿。
白璇随意捡了一两样菜照旧是每样只尝了一小口便放下了筷子,合上眼睛坐在角落里装死。
樨娘却好像终于忍不了她了,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拎起她一只细瘦的手腕,在半空里晃了几晃,问道:“你觉得你就这样还能坚持几天?怕是等不到放你走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己饿死了。”
个把月的时间,白璇整个人已经饿得脱了形,说是形销骨立也不为过,连脸颊上的肉也少了许多,嘴唇苍白,毫无血色。
可白璇也别无选择,她只是吃了樨娘那么一点东西,便也沦落到了半聋半瞎的地步,倘若再多用些,只怕樨娘一了百了地将门大敞开,她都连逃走的路也看不到了。
樨娘见白璇还是不肯答话,倒也没有再逼她,只是去一旁坐下了。
因此白璇面对着石壁躺下时,便感觉有一束如炬目光凝聚在自己背上,似乎从头顶到脚跟都被人仔仔细细看过了一遍,这感觉实在是芒刺在背,可她也不愿转身,毕竟被从背后这样盯着,总比被人一直盯着脸看要强得多。
她也不清楚樨娘这是什么毛病,明明知道她根本不可能逃跑,却总是要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不管她是在睡觉还是在吃饭喝水,时刻都是一副谨慎过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