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印象中李深似乎并不在此处,便疑惑地看向红线。红线见四下无人,便走进了巷子里,然后招呼沈晏过去。沈晏走近后才看到在巷子最深处靠墙的柴草垛后,竟然掩藏着一扇已经生锈的暗门。
此处偏僻,少有人来,红线将暗门打开,先进去试探了片刻,似乎并无异样,这才让沈晏跟了进来,然后将暗门重新合上。
沈晏刚踏入暗门便闻到了那阵扑鼻的香气,他想起路上红线和自己所提及的白璇的情况,心里越发焦急。红线并没有十分得李深信任,这暗门后的机关她只知道半数,可但凡有一步走错,就会发出响动,到时惹来了狱卒就麻烦了。
沈晏让红线跟着自己,凝神屏气,小心翼翼地前行。地牢比普通牢房更为缜密之处就在于是在地下,只要封闭了出入口,从外面便不可能又任何方法进入,原本沈晏存了破釜沉舟之心,若是实在不能避人耳目进入地牢,那就只好鱼死网破了。这暗道虽然也有危险,却比他之前所想的要稳妥了许多,大不了只好从李深手中抢人,他早已做好了这个准备,因此心里并不是很慌张。
也不知是他们幸运还是另有原因,这一路走来竟然没有踩中任何一处机关,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狐疑。
红线抬起手阻止了沈晏要继续往前走的动作,走到贴近旁边石壁的地方伸手在石壁上摸了一下,然后低声如同耳语般对沈晏道:“这里的机关已经被人破坏了。”
顿时两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丝不好的猜测,沈晏沉着脸正想继续走,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响动,然后下一瞬眼前便掠过一道残影。
红线还不曾反应过来,余光却忽然瞥到那人怀里一抹瘦弱的身影,忙叫了沈晏一声。
沈晏仓促道:“你先出去找地方躲着。”话音刚落,他便追了出去。
红线也不敢耽搁,她回头看了一眼一片漆黑的地牢深处,便转身跑了出去。
沈晏确信那人怀里抱着的就是白璇,那阵熏得人有些昏沉的香气在那人从自己身旁经过的一瞬间格外浓烈。他一路追了出去,黄昏黯淡的光下,他看到那人身上披了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从头顶笼到了脚踝,怀里女孩一只苍白细瘦的手从披风下露了出来。
沈晏抬脚便追,那人却忽然不知从何处牵出一匹马来,她翻身上马,穿过闹市往城门边逃去。
如今离关闭城门只剩不到一刻钟,沈晏眼看着那人绝尘而去,心急如焚,却见红线已经将他的马牵了过来,沈晏顾不上其他,跃上马背回身对红线拱了拱手,便追了过去。
樨娘原本以为已经甩掉了沈晏,却没想到她还没到城门口,沈晏又不死心地追了过来。
白璇尚在昏迷,却渐渐有苏醒之势,她身体太虚弱,樨娘不敢再将她打晕一次,只能尽快逃走。
她倒是看错了红线,这么多年来只当她是个软弱无能,为了贪图一点富贵安宁就违背本心为虎作伥之人,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胆量,从鸣沙阁将沈晏引了过来。
真的就只是为了救白璇吗?
黄昏将逝,城门正要关闭,樨娘反手狠狠地抽了马一鞭子,马登时如离弦之箭一jsg般冲了出去,在最后关头闯出了城门。
沈晏被挡在了身后,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还是不能再耽搁了,原本她只想偷偷地带白璇出城,这样至少几个时辰内李深都不会发觉,可如今猝不及防有了沈晏这一出,恐怕李深已经知道白璇被她劫走了,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她没想到李深的动作比自己想象的更快,她在城外骑马走了一遭,不仅是官道,但凡方便骑马通行的路都被李深派人守住了。樨娘暗骂了声晦气,只能带着白璇穿进了姑苏城外一片深山老林中。
……
满室寂静,只能听到接二连三茶杯碗盏摔碎的声音,几个狱卒战战兢兢地跪在一地碎瓷旁,膝盖被划破渗出了血,却也忍着刺痛不敢出声。
李深暴怒之后反而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么清醒,他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众人。
白璇跑了,不管是谁带走她的,她都已经离开了地牢。
樨娘在闹市上的那一出太过于招摇,白岚不可能全不知情,而且如今徐了清还在白岚的手里,他会不会看到情形不对就索性和盘托出?
李深压着火气,吩咐道:“其余人都去城外给我找,把姑苏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个疯婆子抓回来!”他说罢,又叫了自己的贴身侍卫过去,低声嘱咐了几句。
……
沈晏眼睁睁看着樨娘逃出了城,而他此刻却束手无策,城门官油盐不进,无论他说什么,都决计不肯给他打开城门。天色愈见黑沉,沈晏只好暂时放弃,等到天彻底黑下去之后,才溜到了城门上,打晕了几个小兵,趁机放下绳索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