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璇挣了一下,松开了她的手,身形略有些摇晃地走到了不远处的榻上坐下。
白岚看出她似乎行动不便,忙过去扶住她,等她坐下后蹲下身想掀起她的裤脚看一眼,却被白璇一脸窘迫地抬手挡住了,只好问道:“你的腿怎么了?受伤了吗?让我看看,就看一下。”
白璇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些风寒,下雨的时候稍微有点疼,我已经在用药了,过几天就不碍事了。倒是你,褚遂安忽然叫你去,是为了兀述的事,还是为了……皇帝?”
白璇一语破的,白岚不知她是从哪儿得知了兀述反叛的消息,可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白璇忽然回来的原因,原本还在激动的情绪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骤然冷静了下来。可细想之下心里还是有一丝暖意,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她,白璇定然不会孤身回返,可若是没有这么一桩事,白璇大抵也不会想要回来看她。
她不顾白璇的阻拦,还是把她裤脚往上挽了挽,边看她腿上留下的伤痕,边道:“走到这jsg个地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褚遂安从前的部下早已被清理了半数,剩下的也都各自被分在了其余皇子手下,若是想度过眼前困境,只能和我联手。”
白璇低头看她,道:“他是与你联手,还是让你去给他拿血肉之躯踏平登基为王的路?”
她以为白岚会解释,却没想到白岚竟然沉默了,语气里便带上了急促,追问道:“他想要皇帝的命,明明他自己最方便动手,为何要冒险让你进宫?若你得手也罢,可万一被人发现,偌大的皇宫,褚遂安决计不敢让人救你,你还有办法逃得出去吗?”
白岚叹了口气,道:“他不是没有动过手……”说罢,白岚拉着白璇的胳膊让她俯下身,凑在她耳边道:“他在皇帝的药里下过毒,明明眼看着皇帝把药喝下去,却一点事也没有。皇帝的寝宫能进去的人除了自小就跟在皇帝身边的几个太监外便只有褚遂安,直接动手他便是首当其冲的嫌犯,兀述那里的事还没有了,褚遂安不敢冒这个险。”
白璇听到她说下毒,便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如果当真是为了这个,那自然是什么毒都奈何不了皇帝了。她倒是没有想到,樨娘先前为了帮她随手下的毒,竟然会在将来某一日成为更难逾越的一道坎。原本皇帝身体里便有积年的蛊毒,更何况那是樨娘配出来的毒药,即便以毒攻毒,寻常的毒药也几乎起不到作用。
白岚见她频频蹙眉,忍不住抬手抚上了她的眉心,白璇被她这一碰终于清醒过来,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不自在地偏过头,问道:“这是干什么……”
白岚单膝跪着,下巴抵在她腿上,抬头笑着看她,道:“你怎么一回来就和我说这些,别人每天和我说也就算了,你也和他们一个样。”
白岚好像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可白璇心里却一直想着系统那一句提示,肯定不会错的,虽然现在白岚还安全,却不能保证今后不会出事,她不知道褚遂安究竟想让白岚怎样去下这个手,可她却能想象到其中必然会带来的危险。
不能让白岚一个人去。
“等你去临安的时候,记得带上我。”
白岚听她说这话,心里紧了一紧,道:“你不知道,临安如今也是兵荒马乱,不安定得很,出个门都可能会遇到强盗,街上流民乞丐遍地,说不定还会扑上来抢你的钱袋子。我只去几天就回来了,你在家里等我不好么?”
临安哪里就能乱成这样了,白璇都懒得听她胡说八道,伸手捂住她的嘴,没让她继续说下去,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脚长在我身上,要去天南海北你都拦不住我。”
说罢白璇见她似乎还是不死心,又接着道:“临安城外更乱得很,什么打家劫舍的都有,抢钱抢马的,我可打不过也跑不过。”
白岚笑出了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掌心,温顺地像秋漪家里养的那只小猫一样,这样的温情让白璇忽然感觉到有点别扭,手却被白岚不容抗拒地拉住了,还是贴在她的脸颊上。
“好,我带你去,可你不能跟我进皇宫。”
白璇点头应下。
白岚起身坐在她身旁,这时才想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褚遂安和我说了什么?还知道的那么详细?”
白璇接过白岚手里的茶杯,抿了一口,道:“因为他无路可走了,他的部下几乎等同于被囚禁,兀述反叛又带走了一批将士,那些死士进不了皇宫,秦良却还在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不一定会出手相助。”
秦良为何到现在还留在山庄白璇不得而知,他与白温景有何前仇旧怨她更无从知晓,只是自白温景过世后,秦良对褚遂安懈怠了许多倒是真的。幼时褚遂安身边除了白温景和秦良外几乎没有任何助力,走到今天这地步,他对这两个人的信任与永无休止的猜忌也已经根深蒂固。她隐约记得当年一次席间沈慎之对白温景说了那句话,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白温景却并没有太多的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反而是秦良更洞察些,才没有对褚遂安付与过多的信任,故而没有在褚遂安四面楚歌的当头,毅然决然地救他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