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静静看着她,本来是尴尬的,想起她说嗓子疼,忽然什么纠结都没了,下意识就张口说:“嗓子疼就别抽烟了。”
靠在墙上的人动作有一丝不可觉察的微顿。
薄薄的黑色皮手套夹住了烟,像是大发慈悲地采纳了林白的建议一样,将它从唇边挪开,同时,徐影春终于抬起眼来看她。
那双幽黑的眼眸,本来从形状上看是天真清澈的鹿眼,可现在却那么冷清。林白能感觉徐影春的眼神落在自己脸上,细细端详,像是要辨认她这些年来的每一寸变化。
那眼神很轻,也很沉,很冷,也很热,让林白难以承受。
她别开眼,不敢和徐影春对视,这么多年,她竟然长得比自己还高,变得这么有压迫感了。
索性刚才都说了那一句,像是还没上战场就缴械投降了一样,林白硬着头皮从塑料袋里掏出那包喉糖,递过去:“给你。”
对林白来说,这动作已经是相当明显的示好了。
徐影春的目光顺着她的脸、她的脖颈、她的手臂一路滑了下来,落在她手上和她手里的喉糖上。
但她仍然没动,没伸手接。
她们俩站在这里,又沉默了下去,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是无声无息的对峙,连空气都焦灼。
那只烟没人抽,被夹在指尖,在夜里兀自静静燃烧。
林白站的这位置其实很挡路,但索性这个时间点,姑河这小破县城人又少,竟然这么久也没人来药店买东西,没人叫她让开。药店店主在看电视里放的狗血连续剧,也根本没空管是不是有人在自家店门口闹别扭。
只要不是来砸店的就行。
不知过了多久,徐影春才开口叫她:“林白。”
林白微微一怔。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听到徐影春叫她的名字,从前她一直喊她“姐姐”,只有这两个字,不带任何的名字,好像她是她的亲姐姐一样,而分离之后则是根本没有呼唤名字的机会和需要。
林白这两个字,叫得当真是冷静疏离,是第一天认识的陌生人口吻。
但徐影春问的话却不是陌生人会问的:“你为什么回姑河?”
林白微愣,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好像都不对。
当年一心想要走的是她,现在留恋故里的也是她。她已经难以感同身受八年前的自己为什么那么坚决地要离开,但是对于现在自己的想法也依旧不那么清晰。
回来的理由其实可以说的很多。
厌倦了北京的生活,突然发现小县城的慢节奏的生活也不错;四年工作经历除了银行卡的数字在增加,其他的什么也没给她带来,她觉得迷茫空虚;还有……她想念故人了。
但此刻,故人就在眼前,想念却如鲠在喉,说不出口。
最终林白的唇微微动了动,言不由衷:“大城市工作压力太大,裸辞了。”
徐影春轻哼了一声,语气淡而凉:“准备什么时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