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人群中,随着人流而缓缓前行,将展览的作品按顺序一一看过去,林白是个外行,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能看个热闹,若让她评价,她只能说一句好看,都是好的。
徐影春拿了奖,却随手往包里一塞,不怎么在乎的样子,听着巴丽的话也没什么表情。
几人一同走着,邵知寒突然往那边一指,高声道:“那幅是小春姐的作品吧?银牌哎,牛。”
徐影春不太在乎地一笑,没说话,转眸时不经意间对上林白的视线,林白飞快地别开眼。
昨夜徐影春说不,摆明了是有什么也不想跟林白倾诉的样子,气氛又沉到冰点,两个人同床一夜,林白睡得很不安稳。
这种僵持的感觉很难熬。
她们看到了徐影春的那幅获奖的摄影作品,拍的是洱海的日出。构图倒中规中矩,画面中是连绵天际的海平面,可是颜色真美,太阳浮上来的时候,金色的光芒照得海面粼粼闪烁,浮光跃动如同碎钻海洋,天空是金红色,一片融融暖意,红如泼墨般洒落,深深浅浅晕开,云雾像是轻纱,遮上少女的面。
长久地注视这样的壮丽美景,会让人不自觉地热泪盈眶。
这幅作品的名字叫《胭脂》,巴丽说:“这是小春姐自己想的。这次的所有获奖作品,只有小春姐不是职业摄影师。”
邵知寒又感叹了一句:“牛。”
林白发现她是真的对徐影春一无所知,她现在需要从别人口中来了解当年那么熟悉的一个人,八年的离别太久了。她受困于城市的钢铁森林,而她孤身走遍了山河万川,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生活。
看完展览,她们在宽窄巷子吃饭,期间林白和徐影春没有任何交流。如果说之前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多年芥蒂未解的尴尬对立,林白觉得现在更像是彻头彻尾的冷漠。
她只好和邵知寒搭话,看她一直对着手机:“你在做什么?”
“p合照啊。”邵知寒把手机屏幕转向林白给她看,上面是邵知寒昨天在武侯祠门口的那张自拍,而旁边用拙劣的技巧p上了另一个人,是熟悉的面孔,方筱岚。
“算是我和我女神一起去过了。”邵知寒笑嘻嘻道。
巴丽吸了一口珍珠奶茶,阴阳怪气地叫道:“梦女真可怕!”被邵知寒毫不客气地锤了一拳。
林白无奈弯了唇,她到现在还是不能理解这种追星的。
吃过饭徐影春就又说有事走了,仍是丢下她们三人,她向来如此我行我素,邵知寒和巴丽没觉得有任何不对,仍是计划着下午要去哪里玩,明天一早她们就要离开了,再次上路,今天下午是最后留在成都游玩的时间了。
林白觉得兴趣索然,跟她们说:“我昨晚有些没睡好,想回去补个觉,你们去吧。”
邵知寒有些失望,但也不好阻拦。林白自己回到酒店,在房间躺下,疲倦却又神思一片清明,睡不着。
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她翻身转向另一侧,看见雪白的枕头上残存一缕掉落的长发,是徐影春的。
林白注视着那根掉发,还有另一侧被人睡过的微微凹陷的痕迹,大脑迷离地闪回过很多年少时的回忆,碎片式地,吉光片羽般抓不住,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想,最终,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林白是被冷雨敲窗的声音唤醒的,昨夜为了散烟没关上的窗户缝里,有雨丝不断漏进来,寒意渗入,林白起了身关窗。
又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竟然直接把晚饭的时间睡了过去,微信上邵知寒一个多小时以前发来的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她都没有听到。
看到消息才真正觉得腹中饥饿,林白回了消息,拿了把酒店提供的雨伞下楼觅食。
成都的夜雨笼罩城市,虽然还没入冬,但十月份的夜雨也能冻到人的骨子里去,打着伞走在路上,林白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信息给徐影春:【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她想尽量正常地与徐影春相处,就算是对方冷漠以对,她也做不到人在跟前日日相处还不闻不问。
徐影春还是没有回复,林白觉得她的脾气比十几岁的时候更倔了,有种无论你做什么都岿然不动的坚持。
这样的天气,林白也没兴趣为了吃的跑太远,就在酒店楼下的面馆里点了碗姜鸭面。她不吃辣,但是那面汤咸香扑鼻,一捧臊子浇在上面,底下面条浸在鲜美汤汁里,嚼起来很劲道,林白一边吃,一边随意地看着街上匆匆的行人和雨景。
片刻后,街尽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