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影春没有说话,她自知理亏。
林白见她不说话,又走出了主卧,她问徐影春家里有没有药,徐影春说没有,她就先去熬粥了,外面雨越下越大了,瓢泼之势,这附近最近的药店也不是很近,林白决定先观察一下,反正最近没事,徐影春可以待在家里休息养病,也许捂捂汗就好了。
她端着刚出锅的温热的清粥再一次回到卧房,徐影春已经将手机关机,倒扣在床上了。
她看着林白忙进忙出,忽然觉得自己这场发烧,不像是身体上的高热,而像是灵魂上的沸腾。她的心病了,病得很重,而且不想痊愈,是个医生眼里最差劲的病人。
这种不为世俗所容、又不为人所知的感情就像是一场疾病,肆虐在她心里的茫茫草原上,从心脏流出的血是黑色的,爱是绝望的,也是无望的。
粥刚煮好,很烫,林白吹了吹,再一次追问她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有点像查岗,又带着几分生气,又不想对着生病的人发。
灯光下,徐影春的脸仿佛后知后觉一般呈现出微红的颜色,且有越来越深的趋势,她的眼睛里有些潮湿的水色,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转来转去,又不说话,有种可怜巴巴的委屈感。
“今天是奶奶的忌日。”徐影春轻轻地将水杯搁在床头,说,“我去看她了。”
“……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林白沉默一秒,继续舀起一勺粥,吹了吹:“你还是没拿我当自己人对吧?还有,别以为用这种理由就可以敷衍我,什么理由都不行。”
她将那勺粥递到徐影春唇边,轻轻地说:“奶奶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我也不希望。”
徐影春微微别开脸,抬起手就要接过那勺子,有些慌忙地说:“我自己来……”
“你没了奶奶,你还有我呢。”林白不由分说地避开她的手,“我小时候怎么对你的,难道还不能算相依为命?我看你现在拿我当个普通朋友的程度都没有。”
她越说越气愤,又埋怨起这小白眼狼来,看着她抬起的手,很凶地威胁她:“以前你生病我没给你喂过饭?现在装模做样地客气什么?你再推让,我就把你的手绑起来,撬开你的嘴把粥灌下去。”
徐影春看着她,迟钝的大脑顺着她的话幻想了一下那画面。
似乎……也挺好。她哪儿也不用去,哪儿也不用躲,本来心就一辈子绑在她身边,这样,也成了她一辈子的责任。不管以什么方式,留在她身边。
林白见她表情怔愣,手垂了下来不再跟她客气推避,还以为自己震慑的言辞起了作用,重新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唇边:“张嘴,啊——”
第43章不退
徐影春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仍然能听到雨打屋檐的浠沥声,一场延续一夜的大雨,将城市浸泡其中,到现在还没有停歇。
她身上压着一床厚厚的棉被,是真的厚,光是那重量,就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出了汗,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颈侧和脸侧,像是蜿蜒的水草,徐影春略微动了动,就发现了枕边的人。
林白趴在床边,睡得很熟,她身上穿着普通的白色家居服,气质温婉干净。
就这么待了一夜?徐影春有些讶异,昨晚喝完了粥,她就被林白耳提面命躺下,她又给她加了床被子。她从她的衣柜顶端深处找出来的,徐影春都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床厚被子的,而林白看起来対这个房子的熟悉度比自己还高,搞不清谁才是这房子真正的主人。
徐影春觉得身上有汗有些难受,她下意识地想用手机看时间,可拿起的时候才发现,手机被她关机了。
因为不想接那边的电话。
昨天的电话是她父母打来的,徐影春自从高中退学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崇德里的徐宅,和那夫妻俩断绝关系的态度非常明显。
可是那两人却不领会这意思,又或许,是领会到了,但还是要厚着脸皮赖着她——因为看徐影春做纹身竟然赚了不少钱,便心思浮动,重新和这个从小就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女儿维持关系。
徐影春不想和他们维持关系,先是拉黑了徐家夫妇的号码,可是后来,他们可以无限地更换号码打来,徐影春不胜其烦,陌生号码那么多,为此还和顾客的号码弄混过,一视同仁地挂掉陌生号码,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后来,她就将徐家夫妇的号码放了出来,这样就不会再和顾客的弄混了,但却从来不接。
但徐家夫妇却不依不饶,总有手段,每次都能出其不意地给徐影春一些“惊喜”。
徐影春重启手机,看见未接来电有一百多条。打了一夜,疯了吗这是。她皱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