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其实都不爱看电视,但是为了节日氛围,还是随便找了个电视台的跨年晚会来放着,就当是背景音,因为就两个人,做的菜并不算多,饭后,林白拆了从拉萨买回来的酥油茶,泡了两杯,两个人一人捧着一杯热茶,并肩坐在卧室窗前的厚厚地毯上。
姑河的管制没有大城市那么严,有人在放烟火,灿烂花火快速窜到黑暗夜空,耀眼地盛放那么短短一瞬,然后就心甘情愿地消弭陨落。她们仰头凝望那烂漫烟火,并不持续交谈,只是肩靠着肩,就足够依赖和安全。
说好了要跨年,可是林白这些日子清闲惯了,从没熬过夜,生物钟作祟,喝完了酥油茶,等着等着还是迷迷糊糊地倚在徐影春的肩膀上,慢慢闭上了眼。
徐影春侧眸凝视着她的面容,她沉睡的时候无知无觉,让她的目光更加直白和肆无忌惮。看见她素面朝天却也干净无暇的脸,在淡淡的昏暗里,宛如幽静的绿色山谷中静谧生长和沉眠的洁白山茶花。呼吸浅浅起伏,淡粉色的饱满唇瓣也随之微张。
她时常觉得她的美带给她惊心动魄的新奇感,几乎像是最虔诚的信徒一般被惊动,可又不敢亵渎。她们之间仅有的两个吻,一个发生在意识不清的酒醉之时,另一个是林白主动朝她靠近。
而徐影春只是俯身,轻轻吻在她漆黑芬芳的发丝上。
窗外最后一捧烟花放完,夜空重归于寂,钟面上的指针合拢,终于到了零点,辞旧迎新的分水岭,徐影春轻而低地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林白睁了下眼,很快又半合上了,含含糊糊地回了句。
一年过去了,时光无声,匆匆来又去,不留一丝痕迹。徐影春觉得自己像是踽踽独行走出黑夜的旅人,乍见天光,前所未有地感到“团圆”这个词的含义,与血缘无关,仅仅来自于身边这个人。
她闭上眼,看见自己的孤独也仿佛绽放夜空的烟花,在那一瞬绚烂地炸裂,陨落了,离开了,不留一丝痕迹。
阔别八年,这一年,她在她身边。
第48章闪亮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林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手上拿着一本《海子诗集》。这书还是从姑河市的图书馆借的,太旧了,边边角角都已经卷了起来,不知道被翻了多少次,林白动作很小心地捧着书,在炽烈的阳光下眯起眼,仔细辨认着白纸上的黑字,一字一句地轻声念出来。
这句诗正贴合此情此景。
冬日的阳光看着再灿烂刺眼,那温暖也是若即若离的,抓不住,那缕金色都被冷空气描上了浅蓝色的晶莹的边框,呼吸之间是冰雪清冷的味道。
徐影春又戴上了墨镜,一脸很酷的表情,干脆利落地把她们的行李箱放在桌椅后面,握上方向盘,车子就稳稳当当地跑上了公路。
分明两天前,她们还在姑河,还在徐影春的房子里过着平淡又宁静的生活,两天之后就到了西宁。
而之所以会有这次出行,不过是林白无意间的一句话。那天她挑着窗帘看着窗外,自言自语一般地问了一句:“今年会下雪吗?”
姑河处于南方,气候是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湿冷,偏偏又很少下雪,在她这么多年的记忆之中,仅仅见过一次姑河的雪,不是北方白鹅毛一般的大雪纷飞,南方的雪那样渺茫细微,拢到手心一把,日头出来就很快化成水。
徐影春想了想,说:“我带你去看雪吧。”
不过是一个念头,于是冲动行事,不辞千里,奔袭到这里。
徐影春平时也喜欢在外面跑,大半年都不回家的时候有的是,这也并不稀奇。她们这次选择的地方是西北,跑大环线。冬天是淡季,人不多,她们定了机票,第二天就落地在西宁的机场,当然还是自驾游,只不过这次只有她们两人了。徐影春在网上提前定了一辆车,下了飞机之后她们直接去店里提车,装上行李就上了路,真是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徐影春租的是辆房车,林白有些诧异地问她:“你有c照?什么时候去考的?”
驾驶房车要求的驾照和普通小型轿车不一样,徐影春一边发动了车子,一边淡淡回答:“前两年考的,这次还是拿了证之后第一次开。”
林白发现,那分开的八年她真的独自经历了很多事,也成长了很多。
徐影春顿了顿,静静问:“怕吗?”
“不怕,相信你的车技。”林白想也不想地回答说,她想起入藏时从巴塘到八宿的那一段路程,也十分艰难,笑了笑说,“那个时候去八宿的那一天,那么惊险,山路那么难走,还下着雨,我也没有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