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堪堪正色,刚要开口,便又听程伏道:“但……恕弟子逾越,师尊方才咳嗽,可是在出行路上有伤?师尊还是要多注重自己身体,切莫过劳。”
话音落下,燕离眸色瞬间晦暗起来。她一向自持,此时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有些突兀。
她眸色深深,看了眼程伏,整个人顿了一顿:“……不劳你牵挂,我很好。”细听之下,话音中竟然含着些微颤抖。
程伏耳朵微动,也察觉到师尊状态有些不对,神色浮起一丝疑惑。
师尊状态不是太佳,但观她模样,应当是不想多说,那便不必问了。再多嘴问下去,未免不太识趣。
罢了,明日给师尊做些安神的羹汤送来。
她正下神色,脑袋里消去闲聊的意愿,长驱直入道:“师尊,徒儿于修道之事上确实有许多不明之处,还望师尊多加指点。”
燕离神色松动,清清冷冷道:“有何难处只管说便是。教学一事,我不会对你有所保留。”
话音落下,便闻一阵咣啷的清声乍然响起。昏黄静谧的殿中,陡然被这拔剑出鞘的金石之声与一道雪亮的剑光贯彻。
几弹指后,清凌凌的剑光沉寂下来,显现出古朴暗沉的剑身原貌。
这柄剑的剑身不同于寻常宝剑的锃亮锋芒,而是在暗沉的褐色之上掺杂了点土黄颜色,像极了垂髫稚童捏出来的泥巴产物,一眼看去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将其与宝剑相联系起来的。
但这般的清越剑鸣,足以证明此剑并非凡品。
程伏眼神凝肃,单手执剑,翻转手腕,轻轻巧巧挥出条一闪而过的亮弧,伴随着的是宝剑的嗡嗡争鸣之声。假如有个眼盲修士同在殿内,这般嗡鸣入耳,必然认为自己身处在万剑冢中。剑鸣如此嘈杂,绝不会是单单一把剑魂的呼声。
她回转剑身,收了剑势,平托着整柄剑在双手掌心,仍能看到剑尖处正微微颤动,似乎充满了不平之意。
程伏托着土黄的剑,刚要开口发问,便见燕离散漫地以手支着头,雪色鬓发挑落几缕散在耳边,嗓音平淡:“这是殊途看不上你的表现。它经过千锤百炼,已具有灵智。以铁石之身衍生出的灵智意识,通常称之为剑魂。”
“具有剑魂的剑,你若要真正驱使它,需得让它认主。”
燕离低眉看了一眼殊途剑,转向程伏:“修得灵智的剑魂寥寥无几,性子通常清高傲岸,只接受自己择主。你要展露让它看得上眼的剑意,它才甘愿被你驱使。”
白发剑尊清冷的话音甫一落下,掺杂着土黄的暗沉剑尖便似乎突然转了性子,原本嗡嗡颤动不休,此刻居然停住,乖乖巧巧躺在程伏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