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略颔首,掀开门帘缓步离开。
柳绿涨红着脸,将主仆几个直送出垂花门才回转,低声问道,“小姐,好端端的,你为何与二小姐闹成那样都是一家人”
虞襄命桃红将自己推到餐桌前,端起鸡丝松茸粥闻了闻,曼声道,“谁跟她是一家人。别看她面上笑得温柔,心里指不定怎么咒我呢。你瞧瞧她那做派,老祖宗苦心求来的平安符都能说烧就烧,还不是恨老祖宗十四年来对她不闻不问这心眼比针尖还小。她在庵堂里清寒度日,我却在侯府里享受荣华,你说她心里妒忌不妒忌既然已看清她为人,作甚还要与她虚与委蛇,索性趁早撕破脸得了,我心里反倒舒坦。”
桃红吓得直咋舌,柳绿细思片刻,点头道,“有那性子淡然闲雅的却是不会嫉恨,但看二小姐这模样,已被猪油蒙了心,一家人都给恨上了。她在庵堂里清修十四年,竟没修出个正果来。”
“可不是么,”虞襄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无声呢喃,“看来沈家确实落魄潦倒了,否则她哪有这许多不甘怨恨”
只可惜就算猜到内情,虞襄也不敢让人去查沈家人下落,唯恐让虞品言察觉。她想与他做一辈子兄妹,如此便能一辈子在一起。
虞妙琪出了小院,脚步越走越快,却忽然在一座假山前停住,手掌撑在山石上剧烈喘息。她快被虞襄气死了,偏偏发作不得,与她待一处仅两刻钟就能折寿十年,真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嘴。
两个大丫头见左右无人,一个给她拍背,一个细声细气安慰道,“二小姐莫与三小姐计较,她就是那么个脾气,自己的东西就是糟践了也不让旁人碰。大小姐在她手里吃了无数回亏,现如今都不肯踏足她小院了。日后您远着她一点也就是了。”
“哥哥怎么能算是东西那也是我哥哥,凭什么不让我亲近简直岂有此理”虞妙琪气怒难平。
两个丫头不知该如何回话,正转着眼珠思量,却见虞品言穿着一身绛红官袍大步而来。
虞妙琪也同时发现,微微怔愣后用力掐破掌心,红着眼眶迎上去,“琪儿见过哥哥,哥哥这是准备去探望襄儿妹妹”
虞品言瞥她一眼,不点头亦不应声,径直过去了。他虽然不是以貌取人之辈,但对着这张酷似林氏的哭丧脸却着实喜欢不起来。
虞妙琪呆了呆,反射性去拉他衣袖,见他冷眼扫来,不需做戏眼泪就扑簌簌直往下掉,哀声问道,“哥哥,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不是我嫡亲哥哥”
虞品言可没耐心与她绕圈子,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虞妙琪被他冷厉的态度伤了自尊,眼泪掉得更凶。准备去膳房领饭的桃红远远看见,忙踮着脚尖跑回去通风报信。这二小姐可真够阴险的,这么快就找上侯爷告黑状。
虞品言被她哭得心烦,拧眉便要离开。
虞妙琪这才摸到他脉门,明白他不喜人哭泣,连忙用袖子抹掉眼泪,快速说道,“哥哥,你是我的亲哥哥,为何襄儿妹妹不许我亲近于你这是什么道理我这四年里心心念念就是回到家人身边,得来的却是如此冷待,我究竟做错了哪里”
虞品言这才正眼看她,挑眉问道,“襄儿不许你亲近我”
虞妙琪眸光微亮,噙着泪点头,“她说哥哥只是她一个人的哥哥,不能与我分享。可是明明我才是真正的”因有两个不明就里的丫头在旁,没能完全驯服她们之前,虞妙琪不打算让她们知道自己底细,生生把未尽之语吞了回去。
虞品言垂眸细思片刻,面上的冰寒之气瞬间消退,一面摇头低笑一面大步离开,看方向正是往虞襄的小院去了。
虞妙琪傻眼,呆站片刻才回神,问道,“哥哥这是什么反应生气还是不生气”
宝生是侯府家生子,笃定摇头,“侯爷哪里会生三小姐的气。他这是高兴呢。”
“明明是我受了欺负,他为何高兴”虞妙琪本就咬破一道口子的嘴唇淌下一丝鲜血。
宝生吓了一跳,忙用帕子轻轻给她擦拭,安慰道,“侯爷向来是这样的,不管三小姐占不占理,反正在他眼里错的都是别人,三小姐哪儿哪儿都好。当年三小姐几鞭子将一位贵女抽成重伤,那家人找上门理论,侯爷差点没把他们剁了。二小姐,您千万莫与三小姐置气,先讨好了她才是正理。说一句不中听的,三小姐要是厌了您,侯爷那里您也讨不了好。日后在三小姐跟前受了委屈您只管忍下,他们十四年的情分在前,又有救命之恩在后,是您比不得的。”
“好好好”虞妙琪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才将滔天怒火压下,沉声道,“我知道了,日后定然好好与妹妹相处。走,去看看大姐姐。”
两个丫头见她面色恢复如常,这才扶着她往东头的小院行去。